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易见钟清》涂曼 文案 我对她，是心底不愿承认的一见钟情。——苏易生 他开始沉思，开始回忆，脑海里漂浮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却突然卡在了那个初秋的午后。 那一年的初秋，大约是九月下旬吧，小桃的大学生涯在这样的日子里正式开始，他开车带着她，前往邑梵酒店附近的骆森美院报道。 阳光正好，风也刚巧，骆森的景致有些迷人，而她就这样，带着阳光与清风，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来到了他面前。那画面太过美好，甚至有些梦幻，可她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笑，清清浅浅，然后启齿，声音轻柔“你们好，我是大三油画系的严雨清，我带你们去宿舍吧。” 原来，她是来帮忙带新生的。他们一路跟着她，来到了骆森的女生宿舍楼前，一幢有些年代感的六层公寓楼。 “宿管阿姨就在里面，去她那里登记后，就可以上楼了。”离开前，她说了这么一句 整个过程，不过十来分钟，她正眼看他的机会，大概有三次，而他，却将她记住。 不想承认什么情有独钟，甚至一见钟情，但她真的好看，那种干净，不加修饰的美好，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的笑，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憨傻，清纯的可爱。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雨清苏易生 ┃ 配角：程啸阳顾城苏易桃沉风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74318字 第1章 楔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顾城的诗，而你也叫顾城，原来，你有一个诗人的名字。 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回家的那趟公车上，你，一定不记得了。 那一天的公车，异常拥堵，不大的车厢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难闻味道，我想，大概是中午吃了不该吃的，胃里难受的可怕，脸色也苍白的可怜，一股股酸水翻涌而上，我一次一次的将它吞咽，自己被自己恶心的不 行…… “给你。”你递给了我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吐里面吧！”你笑着对我说，声音不大，刚好我能听见 我接过白色塑料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然后，我吐了。 可是，原来袋子是香的，浓郁的椰蓉面包香，我最爱面包店的椰蓉面包香。于是我知道了，这个袋子，你是用来装椰蓉面包的。 你同我说了一句话，留给了我一个装有椰蓉面包香味的白色塑料袋，在下一站公车停靠的时候，下了车，我连句谢谢还未来得及说，于是只能说给自己听：谢谢你。 你一定不知道，那个袋子，我回家洗干净放在了枕下，里面的椰蓉香不见了，而我却永远记住了你。 顾城，你叫顾城，一顾倾城。 坐在人群中，我远远望着你，你站在那高高的舞台上在发言，声音是好听的，面容是清俊的，衬衣是干净的，而你也是优秀的，我的顾城，我爱慕的顾城，是个优秀且好看的男人。我开心坏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就像你永远猜不到我有多爱你。 我的顾城，我爱慕的顾城，你永远猜不到我有多爱你。 第2章 正文 01 街角的咖啡屋，是顾城和严雨清大学时最爱来的地方，这里安静，这里廉价，这里的拿铁最好喝，这里的椰蓉面包最好吃，这里的老板他们都熟识，这里承载了他们四年大学生涯的美好回忆。所以即使毕业了，他们还是时常在这里约会。 严雨清坐在他们的老位置，第四排靠窗情侣座，这是老板每周末为他们专门而留的。老板叫顾烨，和顾城同姓，不过除去朋友，他和顾城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 陵城已经进入深秋，午后的阳光本该慵懒惬意，不过今天是个阴天，杯面上，寻不到一丝光晕。 雨清问顾烨要了本书，《连环》，亦舒写的。这本书她已经看过不下十次，在这儿等顾城的时候，偶尔一人来这坐会儿的时候，她都会找顾烨要来这本书，与其说是打发时间，不如说是她偏爱这本连环。 只是她想不明白，连环的这份执着，究竟为了什么…… “还没来？他今天有些晚哦！”顾烨在严雨清的对面坐下，幽幽开口 “反正有咖啡有书。”雨清望着眼前人淡淡的笑了 “你学校有女学生自杀了，从信息大楼顶层跳下来，当场死亡，就今早的新闻。” “我今早应该买份报纸的。” “听说是为情。” “嘀嘀——”手边的手机发出清亮的短信提示音 [清，我杀人了。]来自顾城的短信，一句话，五个字，却慌了严雨清的心。 拿起手机，严雨清开始不断的打给顾城，可是无人接听，直至打到第一百零一个，终于通了，耳边的，却不是熟悉的声音。 “你好，请问您和顾城先生什么关系？”一个陌生的男声 “女友。” “那您请保持冷静，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 “他怎么了？” “他在武夷路与青城路的十字路口与货车相撞，目前我们正在将他送往就近的二院，不过，心跳已经停止，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手机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屏幕碎了，同时碎了的，还有两人甜蜜的拥抱…… 最后，顾烨陪着她去了二院，赶到的时候，顾城的尸体已经进了太平间。 谁说生活会有奇迹的，奇迹不过是电视剧里用来成全观众美梦的桥段罢了。 顾城死的并不难看，除了下半身。那张脸，依旧如初见时的干净美好，原来顾城就是死，都是好看的死的。 严雨清与顾城都是孤儿，身边没什么亲人，葬礼很简单，几个朋友外加她自己，一人一束白雏菊，将冷清的墓园愣是装点出了一丝欢欣。 顾烨他们走后，雨清一人在碑前坐了很久，直至夜深。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发呆，盯着那张黑白照片发呆。她没有哭，从记事起，她就很少哭，她曾以为，自己下一次的哭泣，一定会和顾城有关，的确，是和顾城有关，可她仍旧没有哭。 她抬眸望向夜空，忽就有些慌了，顾城死了，那么深爱她的顾城死了，她却没有哭，她想她该是病了，心病了，眼睛也病了，且泪腺坏了。 起身的一刻，脑袋有些恍惚，坐太久了，腿都麻了。墓园附近，本就荒芜，是夜，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她就那么自己走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达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回的不是学校的教师宿舍，也不是顾城租住的公寓，而是清园。 黑夜里，借着皎洁的月光，白色的三层小楼显得更加凄清。这栋清园，是顾城为她设计，为她打造的世上独一无二的房子，里面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们下月结婚后就可以住进去。不过现在看着，倒像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五年前，顾城与严雨清以优异的成绩被陵城最有名的骆森美院录取了，顾城修的建筑学，而雨清则是油画专业。一年前两人毕业，雨清成功留校成了一名教师，而顾城，则进了陵城一家有名的建筑工作室。两个原本没啥好运的人，忽的在毕业的那一年，幸运的不可思议。 - 不算今天，顾城已经离开一周了，因为他的死，学校特别批准了严雨清一周的假期，今天是周日，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窗外灿烂的阳光提醒着，这是一个好天。 严雨清起床，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坐在阳台上的布艺沙发里，望着远处的梧桐开始发呆。 这张沙发，是顾城租下这套公寓的那天带着她去宜家买回来的，草绿色的外观，一人的容积，而他们却时常两人一起陷在里面。他们用它看过夜景，用它品过咖啡，用它聊过未来，更用它做过爱，一张单人沙发，留下的，全是双人的回忆。 严雨清不敢让自己发呆太久，怕久了，里面就全是回忆，回忆太过泛滥的结果便是，她会不舒服，会难过，可就是不哭，然后就会愈发的痛苦。这是个死循环，所以她要克制，要阻止。 就像此刻，一杯蜂蜜水入腹，便不敢再坐下去。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你好。”对于陌生号码，雨清习惯用你好 “严小姐吗？我是顾城单位的领导，想和您谈一下有关清园的事情，今天方便吗？” “好，在哪里？” “下午两点，香山路的【墨鱼】，二楼空竹包厢。” “两点见。” 匆匆挂了电话，雨清便开始准备，她有几天没出门了，头没洗，澡也没洗，要出门，她觉得有必要打理一下自己。 虽然父母抛弃了她，可她仍要感激他们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嫩白细腻的肌理从脚趾贯穿至头皮，及腰长发，柔媚的内双，小巧鼻梁，微抿的唇角，没有梨涡，却暗含细腻的酒窝，一张脸，算不得精致，但就是说不出的顺眼。 挑了条杏色连衣裙，外罩奶灰色针织开衫，一双白色平底鞋令她162的身材略显娇小。她不爱高跟鞋，并且真的一双高跟鞋也没有，她很满意自己身高，因为她不喜高挑。 站在全身镜前，她微微笑了，女人，果然都是爱美的。 第3章 正文 02 【墨鱼】是陵城有名的中式茶楼，坐落在闹市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倒也是闹中取静了。建筑风格自是不用说，类似留园的园林建筑，在高楼巍峨的陵城，倒像是遗世独立。 空竹里，坐着等她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体型偏胖，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严小姐？”他笑着起身 “您是？” “我姓徐，简尚中国区的行政总裁。严小姐请坐吧。” “谢谢。”雨清依言坐下 他为她斟了一杯清茶，淡淡的茶香铺了满鼻，好闻，这是她最直观的感知。 “关于清园，徐先生有什么请说。” “清园，是顾城以工作室的名义贷款建造完成的，顾城活着时，每月从他工资内归还，不过现如今……” “每月要还多少？” “现在不是每月还多少的问题，而是工作室已经决定将其变为私有资产，当然，本身清园也是公司的财产，只是之前一直是顾城在承担。” “顾城走了，我可以接着还，清园是他留给我的，是他为我建的。” “严小姐，我们且不说你是否有能力归还，就从清园的归属权来说，它一直都是简尚工作室所有。建造初期，我们只是承诺了顾城，十年内他若能归还完毕，那清园将变更为他的私有财产，而现在的事实是，顾城不在了，而您，在法律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来，只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将此事告知您一声，而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您手上。”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清园……是我仅剩的所有了。” “严小姐，在情感上，我们非常的理解您，可是，清园真的不属于您。另外，这是顾城之前归还的钱款，我今天将它还给您，密码是6个0。”一张银色的银行卡呈在了雨清的面前 “徐先生，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雨清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她非常坚定的相信他是有办法帮她的 “严小姐……”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徐先生望着雨清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一张银色的名片递给了她“这是苏先生的秘书，您如果坚持，就找她帮你预约苏先生吧。” “谢谢您，徐先生。” 雨清没有问苏先生是谁之类的任何问题，能被他提出来，那这个人，一定有帮她的能力，既然如此，那就够了。 出了【墨鱼】，雨清便给那个苏先生的秘书去了电话，名片上写着，他的秘书叫程啸阳，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男的。 “哪位？”电话里，他的声音并不难听，但却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感 “你好，我找苏先生。”雨清逼迫自己镇定，可心底早已紧张到不行 她想，大概任何人对于自己完全陌生且毫无认知的领域，总会莫名的紧张和害怕的吧。 “您是……” “我姓严，严肃的严，是徐先生给的我你的名片，简尚的徐先生。” “您找苏先生有何事？” “清园，关于清园的事……” “好，我知道了严小姐，我会在一小时之内给您答复的，再见。” 话音落下，嘟嘟的声音随之传入耳朵，真快，效率真高，雨清望着自己的手机愣愣的笑了。 她决定，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回去，肯定无法安定，走走，说不定还能转移注意力。 - 101的高度，足以让他将这座城市尽收眼底。他喜欢明亮的地方，喜欢掌握一切的感觉，所以他的办公室，永远朝南，并且朝南的那一面必须能看见外面的全景。 他就这么，看着外面的景致沉思着，单手轻抚过干净的下颚。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阳光洒满他办公室的每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细微的尘埃以及淡淡的青草气味，是了，他喜欢青草的味道。 他的嘴角，晕着抹清浅的笑，他时常是这么温和的笑着的，无论开心与否，悲伤与否，他几乎不会板着脸。 “Leo……”站在他一米开外的程啸阳终于忍不住开口，自他跟他汇报完关于严小姐的事后，他已经这么望着窗外有十几分钟之久了 “急什么，60分钟呢，现在不过过去23分钟。” 他回头，笑意更深，上扬的嘴角，却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如此开心。 “让王叔，五点前将她送到Linda那。” “Linda……你要带她参加今晚的周年庆？” “正好也没合适的女伴，有何不可。” “我知道了。” “还有，不必这么早通知她。” “明白了。”程啸阳颔首，转身出了办公室 雨清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市中心逛着，秋天的午后，阳光并不灼人，这样的天气，逛街本该是件愉悦的事情，可是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四点，而距离之前的那通电话，明显不止一个小时。 她慌了，她乱了，她没有任何的把握，她怕他不会再打来，她怕唯一的希望也变成不可能，她最怕，他们的清园从此与她无关。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之前摔碎的屏幕，像张蜘蛛网，麻密且丑陋，可纵使这样，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号码 “程先生……”她迅速接起，声音都在颤抖 “严小姐现在在哪里？”依旧是那个带着疏离感的声音 “额……天一路的Burberry门口。” “一会儿会有一辆车牌为A0706的车来接你，从现在起，在原地别动就行。” “哦，好……” 不出所料，电话里再次响起了嘟嘟声，雨清继续无奈的笑了。 静静地站在原地，雨清喜欢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背上。她从来不是一个张扬的人，自小生活在孤儿院，让她养成了凡事沉默的习惯。她不善言辞，也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或反抗什么，多数，她会选择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又或者，以前是因为有顾城，他会什么事都替她想好，替她决定好，替她安排好，以至于现在的她，如此不习惯。 蓦的，一辆黑色的捷豹停在了她的身旁。她认识的车其实很少，但捷豹她碰巧认得。 “严小姐？”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问她 “是。”雨清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中年男子下了车，亲自为雨清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吧，严小姐。” “谢谢。”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了马路上，车窗透着缝，偶有微风划过耳际。车里，有股淡淡的青草气息，雨清闻着，觉得舒服的很，伴着风，像是躺在阳光下的森林中。 雨清没有问去哪儿，因为她知道，问了也不会改变结果，她亦没有过问的权利。 目的地，是一个叫【寐阁】的米色小洋楼，雨清一下车，便有一个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子将她迎进了小楼。 女子将她一路带到了二楼，雨清对陌生的环境总是比较胆怯，故此楼里的装饰，她并未留意，余光瞥见的，皆是白色。 “严小姐，把这个换上吧。”一个好听的女声在雨清耳边响起 抬眸，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优雅的女人，年纪稍长，化了淡妆，一身白色ol套装，整个人精致且精神。 “好。”雨清接过她递来的衣服 “更衣室在那边。”女人的手，指向她的左后方 “谢谢。” 这是一身云白色的鱼尾抹胸曳地晚礼服，上等的绸缎质地，让它摸起来轻柔又顺滑。简单却高雅，是雨清对这身礼服的评价。 “严小姐，是无法自己拉拉链吗？”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雨清探出脑袋，羞怯的笑了 “没事儿，晚礼服穿起来本就麻烦。”说话间，女人已将拉链拉好 “谢谢你……”雨清这才发现，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叫我Linda就好。” “谢谢你，Linda。” “不客气，来，换上这鞋吧。” 一双银色的尖头高跟鞋呈在了她的脚边，目测，这跟该有8cm朝上。 雨清为难了，可她不能发表意见，因为没有资格，于是她乖顺的穿上了。 “我接个电话。”说完，Linda转身小跑开了 “怎么样？”电话，是苏易生打来的，他问的简单，声音慵懒 “很乖，很干净，很漂亮，还有些憨。” “是吗。我五分钟后到。”说完，他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到这儿了~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4章 正文 03 雨清一个人，坐在白色的沙发里，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那双银色高跟鞋，这是她第一次穿上高跟鞋，她觉得，真好看，所以她笑了。 苏易生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对着一双高跟鞋傻笑的模样，有点傻，有点憨，不过很好看，嘴角浅浅的酒窝，倒是可爱的很。 很多年后，他想，一定是因为她总对着自己这样笑，他才会动心的。 他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如若不是他的手机响了，他想她大概永远发现不了他。 他没有接电话，只是盯着她的表情目不转睛。她不再笑，而是抬头望向他的方向，一双杏眸，睁得格外的大，小小的瞳孔黑且亮，灯光下，好似在发光。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好一会儿，而后，苏易生听到了她的声音，糯糯的，不大声，吐字清晰，还挺好听。 “你电话响了。”这是严雨清对苏易生说的第一句话 “等接完这个电话，我们便可以走了。”苏易生笑着对她说，然后转身接电话去了 严雨清就这样木讷的望着他的背影发了许久的呆，直到他再次转身，笑着朝她走来，她才慌乱的回了神，然后发现目光没了焦点，不知该往哪儿放，她想，她的脸一定红了。 “走吧。”他修长干净的左手绅士的伸在了雨清的面前 “好。”雨清抬眸，将右手交给了他 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暖的，他轻握着她，拉她起身，然后放开，微微弯曲置于前腹，雨清很乖巧的再次伸出右手挽住了他的臂弯。 他一定很高，穿上这么高的高跟鞋，她都还未及他下巴，光脚站着，岂不只到他胸口？ 每走一步，雨清的脚便痛一下，从二楼到他车前的这一小段路，耗尽了她太多的心思，既怕摔倒，又顾及着走姿，还要忍受着疼痛。以前顾城要给她买高跟鞋的时候，她就不该拒绝的那么坚决的。 这回，她坐在了副驾驶，因为车由他开。车里，依旧弥漫着那股淡淡的青草气息，好闻的很。 “您是苏先生吗？”车子开上主道后，雨清转眸看着苏易生问 “现在才问，严小姐不觉得晚了吗？”他并未看她，依旧认真的开着车 “是，对不对？” 这一次，苏易生不再目视前方，而是转脸看了雨清一眼，然后微微笑了“记住，我叫苏易生。” “苏易生，苏易生，是轻易的易，生命的生吗？” “严小姐猜得真准，那我也来猜一下，你叫严雨清，雨天的清水。” “你知道我。” “当然。”他再次笑了，清清浅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快乐 雨清望着他，而他望着前方，车开的异常的稳当。天已尽黑，氤氲的路灯打在车里，将他的面容，清晰的呈在了雨清的眼里。 他该是一个非常精致且挑剔的男人，下颚干净的不可思议，一丝胡渣都瞧不见，薄薄的双唇透着健康的光泽，坚挺的鼻型高贵而优雅，一双眼睛，泛着棕色的眸子，总是带着笑意，却窥探不出真实的情绪。一身铁灰色的西服，配了条橄榄色印花领带，左手腕上，一块银色石英腕表，时针在6，分针在9，下午的6:45。 “喜欢这表？”苏易生忽然开口，目光仍旧放在前方 “额……没有。” “那是我脸上开花了？” “对不起。”雨清知道，是刚刚的自己太过放肆的盯着他看了 “快到了。” “我可以知道我们去哪儿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没再言语，一路静默的到了位于城西的邑梵酒店，邑梵，是陵城最具代表的酒店，不算最奢华，却最有格调，也最有名声。 踏入酒店大堂，雨清便知道了今天来的目的，大堂里，大大的屏幕上，滚动着几个大字“欢迎各位贵宾莅临苏世国际进驻中国四周年”。 他姓苏，而她不是傻子，苏世国际，该是他的公司没错。 三楼的宴会厅里，优雅的大提琴曲充斥了每个角落，白色的水晶吊灯亮的有些刺眼，雨清挽着他，异常艰难的行走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厅面上，面上却晕着抹她自认为已经足够优雅的微笑。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电视小说也不是没看过，女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多半只是陪衬，一抹优雅的微笑，不多话少吃食，安安静静的伴在男人身侧即可，如若需要，偶尔离开一会儿，让男人间可以安然的聊些工作上的事，便是最好了。 所以此刻，她便是按着这样来。 “苏先生，您终于出现了，今晚您可是主角，却晚到了，该罚！”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他们身旁，将一杯红酒递至苏易生面前“这位小姐好面生，苏先生的新朋友？”他的目光，忽的又转到了雨清的身上 “让李老板见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带我们雨清来这种场合。”说话间，他的左手揽上了她的腰际，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声音宠溺又轻柔 “哦，是嘛，原来苏先生还是个会疼人的好男人。” “李老板这话我可不敢当。” “苏先生，您来啦！”不一会儿，迎面又来了一名男子 很快，两人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此时的雨清，可就有些慌了，她站在这儿，被这么多陌生的人围观着，甚是为难。 “去吃着东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终于，苏易生放话了 “好。”雨清如获大赦，面上的笑，一下变得灿烂而耀眼 “都放人家走了，还盯着不放。”之前的李老板，瞅着正盯着雨清背影不放的苏易生打趣 “她认生。”苏易生回眸，浅抿了口杯中的红酒，语气不急不缓 雨清一人，朝着服务生所指的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她的脚太疼了，一脱离苏易生，她便找了个服务生询了卫生间的位置。 “呼——”在马桶边坐定，解放了两只脚后，雨清舒服了呼了口气 这半天，过得有些神奇，直到此刻，她才有时间好好的将事情理一遍。她见了顾城的领导徐先生，为了清园，她又联系了一个叫程啸阳的秘书，然后她被带到了【寐阁】，最后，苏易生将她带来了这个宴会现场。那是不是只要她好好陪她参加完这个宴会，他就会帮她保住清园？ 这么简单吗？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笑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不过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少有一点她现在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苏易生一定有能力帮她保住清园！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苏世国际，这么闻名遐迩的跨国集团，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看到了吗？苏易生带来的那个女人。”雨清的耳边，突然传入一阵陌生的声音 “怎么没看到，我只是没想到，苏易生身边，有一天也会换人。”另一个声音随之而来 雨清明白了，这是两个女人在无人的地方讨论八卦呢，而八卦的对象，往往是食物链最上方的那一个。 “可不是，这个女人哪一点比得上林小姐了。” “现在的男人，吃惯了荤的，当然得找些素的来调剂调剂，看着吧，这个女的，一定没好下场。” “也是……” 之后她们还说了什么，雨清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因为太累，因为太困，也因为邑梵酒店连卫生间都这么的香气怡人，舒适清雅，以至于她偎在马桶边都能睡着。 第5章 正文 04 这样的宴会，纵使自己是主角，苏易生也不会逗留超过四十分钟，所以与几个商界的熟人，政府的高官打过照面后，他便决定离开。 “人呢？”休息室的沙发里，苏易生问着站于身旁的程啸阳 “已经让人去问了。” “我先回去了，菀儿说她头疼。”起身，右手轻理着衣角 “车子已经在酒店门口了。” “记得告诉她，下次应该敬业些，这样的态度，可不像在求人。” “我明白。” “苏先生，您要走？”一名服务生，急匆匆的跑进了休息室，朝着苏易生微微鞠躬 苏易生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朝外走。 “程先生，找到严小姐了。”那服务生，走到了程啸阳的身边 这一声，却让苏易生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哪里？”程啸阳并没有留意到苏易生的举动，只轻声问 “洗手间，严小姐……她在洗手间睡着了。” 服务生的声音更低了，可苏易生还是听见了，他嘴角含着浅笑，开门离开了休息室。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我下去了，程先生。” 顾城说过，他们家的雨清，什么时候，都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她一人，抱膝缩在瓷白色的马桶边，两只高跟鞋被无情的搁在了一旁，细腻嫩白的小脚置于地砖上，大概是感知到了凉意，两脚已经交叠在了一起，黑且长的密发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小巧的鼻梁倒还是微微显露了出来。 她就这么安然的睡着，仿若与世隔绝…… 程啸阳第一次见到严雨清，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他一直记得，他当时就笑了，心底还有暖流淌过。 “严小姐，起来了。”雨清听见，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叫她 “嗯……”雨清睡醒的时候，都会伴着绵绵的低喃，好似撒娇 “严小姐，苏先生已经走了，您也该回去了。” “苏先生……苏先生！”听到苏先生三个字，她一下子便清醒了“他人呢？” “回去了。” “回去了……那清园……” “清园的事，下次再谈。”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是的，严小姐。” “太好了！”雨清愉快的笑了，只要还有机会就行“你是谁？” “我是苏先生的秘书。” “程啸阳。” “是的，我叫程啸阳。”他微微笑了“严小姐，您可以回去睡了。” “哦，好。”这一刻，严雨清才知道尴尬“谢谢你把我叫醒。” “不客气，严小姐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认得回去。” “这是您的衣物。”程啸阳将她之前穿的衣物递给了她“如果没事，那我便先走了。” “嗯，好，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过一会儿出去，严小姐最好走后门，宴会还没结束。” “嗯，我知道了。” 换好自己的衣服，严雨清依照程啸阳的交代，从后门出来了。邑梵酒店离骆森美院不远，所以她只需走回宿舍，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正好也要开始上课了。 手上拎着今晚的礼服与鞋子，她寻思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还回去，这样的衣服鞋子，对于她而言，没有意义，再者，价格应该也不菲。 已经过了夜里十点，教师宿舍的大门已经关闭，但好在宿舍楼的门是不上锁的，所以她只要翻墙进去，便能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屋。 “严雨清！” “啊——”翻墙时突然被人大声直呼大名的后果就是，会摔得很惨，好不容易爬到顶端，现在前功尽弃了 雨清扶着墙面艰难的起身，没受什么重伤，但屁股疼的厉害“苏……苏先生……”抬头却被面前站着的人给惊到了 “还好，没摔傻。” “苏先生，有事吗？”雨清问的小心翼翼 “过来，让我抱抱。”他向她招手，语气像是召唤一只小猫咪 “诶？”雨清听清了，可正因为听清了，她才更觉得困惑 “过来，如果想要清园的话。” 果然，一听到清园，雨清便立马乖顺的似只小猫，屁颠颠的走近苏易生。 可他嫌她走得太慢，索性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中。他不喜欢面对面的拥抱，所以雨清的脸，此刻与他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的。他环着她，低头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眼睛轻闭，淡淡的呼了口气。 雨清只觉得，那股熟悉的青草气息瞬间将她围绕，然后在她的周身弥漫开来。 “好软……”雨清的身子娇小且柔软，苏易生不由的发出感叹“好闻……用的什么香水？”他接着问 “额……不用，不用香水。” “那怎么这么好闻。” “不……不知道。” “你冷？”他发现她在抖，于是又抱的紧了些 “不……不冷的。” “那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我紧张。” 她承认她紧张，紧张到连身体都在抖，紧张到想要立刻马上昏过去，可是脑袋却清醒的可怕。 “除了顾城，一定没人这么抱过你。” “顾城……”提到顾城，她的心，一阵刺痛 “在我面前，你不能提到他。” “我……” 其实接下来，雨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恰好，他吻了她，和顾城给她的，完全不一样的吻。他的口中，还残留着宴会上红酒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夜风中，嘴唇也变得凉凉的，可她的脸，却止不住的燥热起来。他的吻技似乎很不错，直叫她避无可避。 “提一次，就惩罚一次。”吻过后，苏易生对着她道 “苏先生，清园的事……” 他的吻再次纷沓而来，这一次，较之之前，更浓烈了些，也更似惩罚。 他发现，她的味道，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刚吃了奶油蛋糕，他居然觉得她的口中有奶油的甜味。她微微反抗的举动和她那闪躲着的舌，以及她那憨憨的模样，都刺激着他索取更多，再更多。终于，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捧着她脸的手和结束了这缠绵的吻。 “和顾城有关的，也不能提。”他看着她那拼命呼吸的模样，笑了 雨清平稳好呼吸后，愣愣的抬眸望向他，借着明亮的月光，她再次将他看清。几个小时前，那打理妥帖的西服外套，不知在何时已经敞开，胸前的领带也松了，甚至连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一粒，嘴角的那抹浅笑，也似乎加深了。这样的他，不似之前般高高在上，但却多了几份慵懒与亲和力。 “我脸上又开花了？”苏易生的笑意更浓了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只要我都听你的，你就会帮我的，对不对？” “帮你什么？” “你说不能提的。” “还挺聪明。” “对不对？” “不早了，回去吧。” “苏先生……” “严雨清，我不喜欢多话的女人，懂吗？如果你觉得两个吻，就足矣作为筹码，那你未免也把我想的太善解人意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雨清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启动，最后绝尘而去。 是啊！她把他想的太善解人意了，这是她的错，她自己认知上的错，怪不得他。 在月光下，继续站了一会儿后，她转身开始继续翻墙，这一次，她顺利的翻了过去，也顺利的上了宿舍楼，洗漱过后，她上床，一夜无梦到天亮。 虽然没有任何进展，可是她确认了一点，他会帮她的，只是不知道是何时，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自己这么无头绪的陪他玩多久，不过这都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只要他愿意帮忙，只要他愿意。 第6章 正文 05 今天是周五，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了五天，她没再收到任何电话或短信，她有些急了，可并不慌乱，他会联系她的，她就是这么自信的笃定着。 在骆森，雨清每周的课并不多，而她教授的，是油画系学生的油画风景写生这门课，每周五，她都要带着他们去郊外写生。 刚过七点，她便醒了，睁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迅速的起身。依旧一杯蜂蜜水，而后坐于阳台的藤椅上吹会儿早风，看会儿朝阳，便开始打理起了自己。 雨清的衣柜中，几乎没有裤装，除了冬季，她其它三季几乎都是着的裙装。一来她觉得穿裤子不舒服，二来顾城说过，学画画的女孩子，就该穿裙。所以此刻打开柜子，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淡色系连衣裙，质地倒是多种多样，雪纺绸缎棉麻牛仔乔其纱，样样都有。 她选了件宽松的牛仔连衣裙，已经进入深秋，便又在外面罩了件碎花针织衫，脚踏一双白色德比鞋，这身打扮倒真的很适合外出写生。 陵城的秋季，相对于其他城市而言，久了许多，从九月中旬开始，一直要到11月中下旬才会慢慢进入冬天。所以即使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却依然保持在十七八度左右。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书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赵师傅。”看过屏幕，雨清接起了电话 “严老师，今天还是九点在北大门集合吗？” “嗯，是的。” “诶！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赵师傅。” 每周五的写生，都是由学校安排车辆来接应的，教师只需集合同学，然后乘着大巴去写生地点即可。 骆森美院油画系的学生并不多，雨清带的是大一新生，这个班，一共就十四个人。更多人，会选择相对热门且好找工作的建筑学，设计学或摄影专业。而油画系毕业，要么你是富二代，足以将油画当做一辈子的爱好来做，要么，你有本事成为世界大师，扬名中外，不然，多数就只能同雨清这样，做个老师。 能留校做老师，一直让雨清倍感意外，当时努力考教师证，不过是希望多个选择，却没想到真的当上了老师。 约定的集合时间是九点，不过真正出发一般总要拖到九点半。 大约十点，雨清和她的十四个学生便被赵师傅送至了今天的写生目的地——陵江。 陵城的陵江，可不是什么山水风景地，这里是繁忙的贸易港口，也是金融界的命脉所在。陵江的北面，是高楼林立的金融区，那里汇集了世界各地的知名企业，苏世国际便落户在那儿；陵江的南面是条宽阔的观景大道，就以陵江命名，称为陵江大道。有名的香山路，天一路，便都是以陵江大道为主而分支开来的。香山以静宜古，天一便是时尚奢靡。 各自下车后，便是自由写生时间，他们只需在十二点前将完成的写生作品交予雨清，便可自行离开，而周五下午，都是没课的。 雨清一人，择了块地儿，架起画板便沉思了起来。对岸的金融区，已经画过无数次，她已不想再画，所以此刻画什么，成了问题。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拿起了画笔，安静的画了起来。 周五的陵江大道，人烟并不多，只是任谁，都会为这样一个站在江边画着油画的长发女人而驻足的，再者，这个女人还并不丑，甚至有些美丽。所以不一会儿，雨清的周边便围了一群人。她不理会，因为她知道，他们站一会儿，看够了，好奇够了，便自会离去，来一波去一波，外出写生惯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偶尔，会有大胆的人上前希望她能帮其画幅自己，不过她都会拒绝，因为她学的是风景写生，并不擅长人物写生。 “这个男的真帅！”一个驻足的女孩看着雨清面前几乎已经成型的画赞叹道 “你不觉得很面熟吗？”另一个女孩皱着眉问 “还真有点……是谁啊？” “苏世国际的继承人苏易生，这期《大世界》的封面人物不就是他。”两人身旁的一个青年男子说道 “《大世界》？” “是有名的金融杂志，你们女孩子一般不爱看。” “哦，是他啊，上次方青节目上的嘉宾就是他！他还是英籍华人。”觉得熟悉的女孩子一下子记了起来，眼神里也明显多了几分倾慕 “难道这画画的女的认得他？” “说不定也和你们一样，是仰慕他的人呢！”青年男子望着雨清的背影笑了 “也是哦！” 人流一波又一波，雨清没心思留意他们的议论纷纷，却还是听见了苏易生三个字。原来，他还挺有名。 她一共就见了他那么一次，所以画中的他，就是那晚宿舍外他的模样，敞开的铁灰色西服和松了的橄榄色印花领带，他的不远处，是他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她看着他离去的时候，留意到那车尾的几个字母，phaeton，她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大众。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的柠檬草……”手机响起，蜘蛛网般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 “人在哪？” 雨清好笑的笑了，是他，一听便知，虽然听得不多，虽然和面对面的声音不同，可会这样同她说话的，只会是他。 “陵江大道上。” “十分钟后见。” 雨清还想说“苏先生，恐怕十分钟之后还不行，因为距离十二点还有半小时多点”，不过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 收了电话，她开始为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十分钟，也来得及了。 之后，陆续有学生来交作业，然后道了再见离去。 收到倒数第二个学生的作品后，苏易生出现了。今天的他，穿了件简单的深灰色风衣，里边一件浅蓝色衬衣，第一颗扣子解开着，多了几分随意与亲和，下身深色的休闲裤搭配着同色系的牛津鞋，促成了这一身纯正的英伦风。微微留长些许的板寸头，倒也显得清爽精神。 “走吧！车子在路边停不了多久。”一上来，仍旧是命令式的口吻 “还不行，我带学生出来写生，还有个学生的作品没交。” “写生？”他的目光，终于留意到了她身后的那幅画“这就是你的写生作品？” “送你，好不好？”雨清取下画，将其举在他的面前 “你在贿赂我。” “要不要？” “No。”苏易生摇头 “那我便扔了吧！”转身，丢进了江中 未干的颜料，一沾水便全部化开了，各种不同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尽演变成了一道绮丽之色，氤氲着江面，很快随风飘散了，而画，也渐渐远去。 “严老师，画好了。”最后一名学生，将画交给了雨清 “嗯，回去路上小心，周一见喽！”雨清接过画，笑着开口 “老师要去约会吗？”男同学似乎并未想走，看着雨清身后的苏易生问道 “额……” “当然。”在雨清犹豫不知如何回答时，苏易生上前揽过她的腰，将其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可是老师，顾城不是才刚死吗？”男生并不理会他，仍旧望着雨清问 “你……你……”雨清觉得，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顾城的事一样 “沉风，我叫沉风，严老师居然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男生望着她笑了 “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太好。” “我没有怪老师的意思，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约会了，我们周一见，严老师。”叫沉风的男生道完别，背上双肩包，转身离开了 “真没用，被自己的学生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苏易生松开了揽着她的手，悠悠开口 “是啊，我一直都这么没用，甚至在你面前，连提都不敢提。” 说话间，雨清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她先将学生的作品都一一装好，而后将画板收起，最后把颜料画笔归类，一切都弄好后，她像来时一样，将画板背起。小小的她，江风里，长发飞扬，一双眼，迷蒙的心醉，干净的脸颊苍白的可怜。她本就不胖，只是近来，似乎更瘦了。 比起从前，她没少吃，没少喝，更没少睡，可是这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不喜欢自己太瘦，顾城也不喜欢，有点肉挺好，看着健康，抱起来也不至于硌手。162的她，一直保持着48左右的体重，不过最近，一定是降了。 “买椰蓉面包给我吃，好不好？我知道香山路上有家面包房的很好吃。”雨清抬头望着他，憨憨的笑了 “严雨清！我不是他！不要在我面前撒娇憨笑！” “那我请你吃，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她依旧笑着，语气轻快 “他死后，你哭过吗？” “额……哭不出来。”她摸着头，仍旧笑着“我真的饿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了。”说着，就要离开 “我买给你吃。”终于，他还是上前抓过她的手，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毫无意外，车子被贴了罚单，苏易生撕下，睨着雨清道了句“坏事的女人”。 第7章 正文 06 “香山路上的椰蓉面包，只能算第二好吃，第一好吃的，在图书馆旁边的那条小路上。”车里，苏易生开口 “你也喜欢椰蓉面包？” “我妹妹喜欢。” “那把她也叫来吧。” “严雨清！”苏易生的目光突然望向雨清，似是警告 “好嘛！你应该列张表的，把我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罗列下来，然后我把它背下来，这样就不会惹你生气了。” “有道理。”他不再看她，继续认真开车 “你生活在英国，那你一定坐过摩天轮了？” “什么逻辑，那是不是我生活在美国，就该住在白宫？” “近水楼台嘛！” “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又不是小女生。” “好吧！那你大学念的牛津还剑桥？” “沃顿，我读的是沃顿。” “沃顿？英国有这个地方吗？” “谁规定我只能在英国读大学了？” “那沃顿在哪儿？” “谷歌和百度都可以准确的告诉你，去问他们。” “好。” 雨清听话的掏出了包里的手机，只是屏幕坏了，打起字来不是很方便。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乔布斯的，屏幕都成这样了，还照样能用，毫无影响。 “原来你是在美国念的大学，沃顿在费城，费城，这个城市的名字真好听，那里漂亮吗？” “严雨清，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我饿的时候，就喜欢多话。” “出息！”他不耐的白了她一眼“屏幕碎成那样，用的惯？” “能用就行。” “是他买给你的。”明明是问句，却用的陈述句的语气 “嗯。”她真想大声的回一句，能不能别再我面前提他！可她不敢，所以只能乖巧的点头并回一句嗯 很快，两人达到了位于陵城图书馆旁的那家面包房。它有一个可爱的名字，菠萝屋。看门口的小黑板，这家店的招牌应该是菠萝包。 “欢迎光临！两位……苏先生！您来啦！”小小的店面里，就只有柜台后站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孩 她似乎认识苏易生，一发现来人是他，那两只小眼睛，立马变得精气十足，一闪闪的，还有些可爱。 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总是比较招人待见的，再加上人家身上还顶着金光闪闪的华人身份。雨清在心底暗自腹诽。 “帮我打包两个椰蓉面包和两杯拿铁。”苏易生倒也不多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额……麻烦一杯拿铁就好，另一杯，改成甜奶。”一旁的雨清看着柜台后的女孩插话，姨妈最后阶段，还是注意些好 “按我说的做。”苏易生的声音不重不轻，却甚是威严 “这……”女孩子为难的看着雨清 “听他的。”雨清笑了 本来，她也就试一下，果然还是被驳回了，没有任何意外。 “给你。”重新上了车，雨清将其中一个椰蓉面包递给他 “我不吃。” “两个都给我？” “是。”苏易生明显又不耐烦了 “太好了，还能留一个当明天的早饭。”雨清喜滋滋的将它收好，啃起了自己的那一个“真的很好吃！” 苏易生转眸望她，严雨清这个没出息的女人，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腮帮子被椰蓉面包撑得鼓鼓的，她的脸本就偏圆，此刻这么一来，真成了苹果脸了。 “吃东西别讲话，还有，把安全带绑好。” “哦！” “干什么！”苏易生眼看着她要把面包往音响上方放，立马出声威吓 “拿着，我怎么绑。” “油！”说完，一个探身，贴近了雨清的身子 骤然间，那股好闻的青草气息铺了她满鼻，其实车上本就有这味道，只是当他靠近，这股味道便变得愈加清晰了，而同时，他身上还有着股淡淡的烟草味。看来，他偶尔也是吸烟的。 绑安全带这个动作，总还是会免不了触碰到她的身体。她发现，他的手是温热的，或许是刚刚捧着拿铁的缘故，也或许是他手本就是温热的，总之，除了有些麻麻的外，整个过程，雨清还是觉得很温馨且舒服的。所以她毫不吝啬的，又笑了。 “你是不是用的青草味的香水？”车子驶进大马路，雨清乘着自己口中没面包的时候问 “不用香水。” “那怎么……” “我常呆的地方，会定时喷上这个味道的香水。” “哦。”真奢侈，这句话，雨清自然不敢说出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你是孤儿？你的户口在哪儿？”没头没脑的，苏易生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以前在孤儿院，考上大学后，就在学校了。怎么了？” “去你学校。” “去我学校干嘛？” “明天你就知道了，一会儿你就回宿舍吧。” “明天？” “是的，不出意外，我想明天过后，清园就会是你的了。” “真的？” “我不骗人。” “谢谢！谢谢你！苏易生。” “还没到明天，别开心的这么早。” “呵呵……可我还是很开心。” “明天上午九点，在这里等我，记得带着身份证。”骆森美院教师宿舍门口，苏易生将雨清放下了车 “好，明天见。” 苏易生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快速离去了，而雨清，则望着离去的那方向，道了声再见。 “啸阳，下午去趟骆森美院，给她开张户口证明，还有准备的那几份文件，明早八点左右一起传真给我。”车里，带上蓝牙耳机，苏易生给程啸阳去了电话 “明白了。” “学校方面要是难办，就花些钱，多少都没问题，只是事情一定要办成。” “放心，我有数。” 得到程啸阳的保证后，苏易生安心的挂了电话。 第8章 正文 07 苏易生开着车，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在陵城的住所，而是去了【寐阁】。 【寐阁】，是一家高档的私人工作室，它的所有人是一个叫林菀的女人，不过熟人都叫她Linda，不熟的人叫她林小姐，而苏易生，却叫她一声菀儿。 不过不要误会，两人之间的情谊，一句话即可概括：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很多人说过，男女之间不存在纯友谊，多少，总会有一方爱慕着另一方，只是放在了心底。这话不假，而之于苏易生和林菀，将这心意放在心底的，便是这林菀。 两人，是在沃顿认识的，一个留美学生，一个英籍华人，在他乡遇上知音，也算是缘分。 四年前，两人大学毕业，苏世国际正式进驻中国市场，而林菀，则归国开了这么一家私人工作室。主要工作，不过是给些上层名流做做造型，化化妆，搭配搭配衣物罢了。 【寐阁】，对于圈子里的人，是块金字招牌，而对于圈子外的人，不过就是栋好看的宅子。 “喝什么？”林菀看着一来就陷进沙发里的苏易生好笑的问道“老样子？” “冰水吧，刚喝了杯咖啡。” “小唐，倒杯冰水来。”林菀在他对面坐下，吩咐着站在门口的小唐 “恭喜你，明天结婚。”苏易生接过小唐递来的冰水，话却是对着林菀讲的 “彼此彼此。”林菀笑了“易生，告诉我实话，那晚当你听到这个消息后，甩门就走。你心里，是不是……” “菀儿，我不想骗你，我甩门离开，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爱他，而你结婚，不过是为了结婚而结。我是在意你的幸福的，就像我在意小桃的幸福一样。” “妹妹嘛，和小桃一样，我早知道的答案。”林菀苦笑“你说我结婚，只是为了结婚而结，那你呢？那你和那严小姐，又是为了什么呢？易生，和你一样，我也在意你的幸福。” “不知道，但我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严雨清，其实很有趣。”抿过一口冰水，苏易生的脸上，晕着抹浅笑 “你会爱上她的，相信我的话，你会爱上她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绑她在身边一辈子，反正为了清园，她什么都愿意。” “呵呵……突然发现，我已经有些嫉妒她了。” “那就给你嫉妒的对象挑件礼服吧，明晚好带她来参加你的婚礼。” “没心肝的男人！我定要挑件丑的！”林菀扑哧笑了起来 “丑不丑你随意，不过千万别再找件要搭高跟鞋的了。” “她太矮……”林菀皱眉，身为处女座的天性便是凡事要求完美 “哈哈……跟你比，她自然是矮了的。” “跟你比，那更是！你再高点，你两出去都像是爸爸带着女儿了！” “太夸张了啊菀儿！” “哈哈……”她自己，似乎也被自己逗乐了，跟着大笑了起来 后来，苏易生也没多逗留，拎着林菀给她挑的礼服便离开了，他知道她约了姐妹淘，女人男人都一样，婚礼前一夜，总要聚一下的。 他一直知道林菀心底是爱着他的，只是自己无法给予任何的回应，因为无爱。他也知道，她为了不失去自己这个朋友，一直选择沉默。可是这样的秘密，又有谁不知道呢？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是笨蛋，有点情商的人，这点事，总能猜得到看得透。 不过好在，林菀不是个小女人，也不是个太过感性的女人，这样的事，换在严雨清身上，是一定做不来的，而她林菀，就可以笑着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却同时在心里深爱着苏易生。 - 这一天的周末，是个美好的天气。其实在陵城，秋天的天气，一般都是好的，偶有风雨阴沉。 今天，雨清似乎醒的格外的早，因为昨天苏易生的话，也因为自己本就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她早早的起了，依旧手捧一杯蜂蜜水，只是另一只手又多了本书，是她昨天下午，后来一人去买的，书名叫《追风筝的人》，作者卡勒德·胡赛尼，美国籍的阿富汗人。 昨晚她已经看了一大半，此刻，只剩下一个结局。简单的说来，这是一个人做了错事而渴望自我救赎的故事，任何人，最终的敌人不过是自己。 八点半整，她放下书，也放下水杯，开始准备出门。不过今天，她没选裙装，而是找出了一条浅色修身牛仔裤，套上，果然是瘦了点，腿倒还好，就是腰那儿稍稍明显了些，皮带扣子，比平常扣的那几个孔又后偏了一格，而上身，白色长袖t恤外罩昨天的那件碎花式样针织衫，脚踩白色平底芭蕾鞋。梳洗完毕，带上包和昨天的椰蓉面包出门了。 她一向喜欢早到，不到50分，便已经站在了昨天分手的地方。阳光不算灼人，但她还是择了个树底下的阴凉地站着，手捧面包吃了起来。 “上车！”九点整，苏易生连带着他的那辆phaeton一同出现了 雨清没废话，乖顺的上了车，然后一言不语的啃着没吃完的面包。 “真当早餐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 “说了吃东西不要讲话。” “那你就不该和我讲话。” “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就吻你。” “不信，我嘴里……” 雨清想说，我才不信，一看你就是个有洁癖的人，我嘴里含着面包，你敢吻我！ 不过她错了，因为他真的吻上来了，连带着卷走了她口中的椰蓉面包。 “难怪喜欢吃，味道还不错。”这是苏易生第一次吃椰蓉面包，还是从别人口中抢来的 其实他的母亲和妹妹都爱吃，只是他自小就不大爱吃太甜的东西，所以也就一直未作尝试。 “傻了？”他望着她那副呆呆憨憨的模样笑了 雨清的确傻了，他一共吻过她三次，而这次，虽然停留的时间最短，可却最让她意外。 “给——”回过神的雨清，将剩下的面包递在了他的面前 “干什么？”苏易生有些不悦了，语气也凌厉了 “你说还不错。” “严雨清，你成心的，是吧！” “苏易生，我是不是很像宠物，没有思想任人摆布的宠物。谁想吻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吻到我，谁想玩弄我，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玩弄我，谁想欺负我，更可以轻而易举的欺负我。我一定是个没有思想的宠物，不，连宠物都不如，人家都说，养只狗都有感情，可顾城死了，从他死到今天，整整两周了，而我，一滴眼泪都没流过。我依旧吃的香，睡得好，甚至和别的男人约会接吻。他是顾城啊，那么爱我，那么宠我，那么疼我的顾城啊！” “严雨清，你真的是成心的，成心把我说过的每句话当耳旁风。” “这次，不用你惩罚我，我自己惩罚我自己。” 雨清说完，放下面包，揽过苏易生的脖子，吻了上去。她从未主动吻过任何人，一直都是别人主动，包括与顾城接吻，所以她的吻，青涩而又笨拙，她不会，她甚至连如何吻一个男人都不会，这23年，她是白活了。 苏易生也不动，很耐心的等待着，他想看看，她究竟能吻成怎样。 “你看，我连接吻都不会。”无奈，雨清放弃了 “所以接下来，要用心学好，下一次，我要验收的。” 她的吻，纵使笨拙，却轻而易举的撩拨起了他的欲望，见她松手，他也不恼，反倒主动做起了示范，当起了老师。 他拥过她，将她贴进怀里，一股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令他觉得通体舒畅，双手捧起她的脸，第一次在吻之前认真的打量她。她有双漂亮的杏仁眼，却因为有些内双的关系，反倒又多了几分柔媚，鼻型很好，小巧坚挺的可爱。全身上下最好的，便是那细腻嫩白的肌肤，如此近的距离，却仍旧捕捉不到任何瑕疵。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那刚吻过自己，还残留着面包香味的双唇上。 “把眼睛闭起来。”他对她说“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记得，现在吻你的男人，他叫苏易生。” 他先用舌尖湿润了她的双唇，然后吻上，辗转几下后，便轻轻撬开了她紧闭的唇，舌尖在里捕捉，纠缠住了她的。不多时，便感受到了她的shen yin，极力克制着，却还是止不住的溢出口，他笑了，因为知道她有感觉了。结束这个吻时，他的唇早已不在她的唇上……最后，终于在欲望还足矣控制前收住了。 他满意的看到了她的脸红，也满意的看到了她嘴角的红肿与眼梢的耽溺。 “是不是忘了，今天我们的目的是处理清园的事？”放开她的脸，他笑着说 “没有。”雨清摇头 “那走吧。” 终于，车子驶离了骆森美院的教师宿舍门前。 第9章 正文 08 上午十一点半整，苏易生和严雨清走出了民政局，看着手上红红的本子和上面两人的合照，雨清沉默了。这张合影，是两人在半小时前在对面的那家柯达快照刚拍的，此刻便已经固定在了这本红本子上，就像她，成了他的妻一样。 严雨清一直不知道，原来陵城的民政局这么勤劳，周末的上午还依旧办公，或许勤劳的民政局不止陵城。她更是第一次知道，英国国籍的人，能在中国和中国人领结婚证，虽然要准备的东西多了许多，可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不清楚。 总之，最终的结局是，她和他结婚了，领证了，而她还签了一份合同，关于清园的。所以此刻，清园是她的了，但清园不再叫清园，更名为了桃园，不过没关系，保住它，就好了。 清园是顾城留给她的，他死了，其实她也永远不会再踏进它，可是那是他留给她的，她知道，他给她的，她就要留着，哪怕不用不看也要拿着，因为这是他期许的。他说过，他给她的，就只能是她的，多么专治的一个人。 “今晚我们要去参加Linda的婚礼，就是上次在【寐阁】给你挑衣服的女的，之后，你跟我回家，家里已经给你准备了些用品衣物，而你的东西，明天王叔会送你回学校，到时候整理好拿回来就好。”车里，苏易生交代着雨清，口吻平和 “好。”雨清点头 “快十二点了，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听你的。” “火锅，好不好？以前听人说过，领了证，该去吃火锅的，吉利。” “还挺迷信。”苏易生睨了她一眼“那就去吃火锅吧！”可还是听了她的意见 - 淡淡的薰衣草香萦绕在鼻尖，眼前是一片氤氲的暖色调，周身荡漾着暖暖的水流，没错，严雨清此刻正躺在高级的浴缸中享受着泡泡浴。 半个小时前，参加完婚宴的两人回到了苏易生位于陵江边的别墅里。这栋宅子，是干净简明的北欧风，随处可见白色与灰色的交相呼应，棕色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一本本她或看过或听过或完全不了解的书籍，脚下踩过的，是精致美观的象牙色地板。 这个家，实质是奢华的，但放眼望去却是质朴低调的，就像宅子主人所给人的感觉一样。 雨清的脑海里，时不时回忆起苏易生在婚宴上对她说的话[这样的婚礼，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不过你要吗？] 她要吗？答案是不知道。没有女人不想要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可前提是相爱，很显然，他们的婚姻不是如此。 深秋的陵城，昼夜温差加大，从温水里出来，难免感到微寒，迅速穿好睡衣，雨清便出了卫生间。 房间的大灯已经关闭，床头的小灯散发着橙红色的微光，苏易生已经在客房的卫生间沐浴过躺在了薄被里，双目紧闭，面容平和，轻微的呼吸声让他看上去好似睡着了，可雨清知道，他没睡着，并且意识清醒的很。 “上来。”看吧，她猜想的没错 她没多言，乖巧的上了床，被子倒是她喜欢的样式，奶灰色格纹图案，轻轻薄薄，盖在身上也没什么存在感。 “好香。”苏易生转身，双臂捞过雨清，顷刻间，她整个身子被他包裹 他的身体，和他的掌心一样是温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咚咚直响，纵使是沐浴后的身体，也一样弥漫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和这个家，和这个房间，和与他有关的一切一样，有着独属于他的青草气息。 [苏易生，你会爱我吗？有一天，你会爱我吗？]雨清蜷缩在他的怀里，在心底重复呢喃着同一个问题。这样的话，她当然讲不出口，可是她希望他会爱她，就像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被爱一样的渴望着他会爱她，可是，她觉得这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非常不现实。 “怎么不说话？”苏易生见雨清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我想要蜜月，好吗？” “想去哪儿？” “让我想想……英国吧，就去你生活过的地方。” “好。不过我明天要去法国出差，等回来了，我们再去，还是说，你跟我一起先去法国，然后直接去英国？” “我没有护照，还是等你回来再去英国吧，这段时间正好办护照。” “他没带你出去过？” “苏易生，你也不提他，好不好？” “怎么，听到会心疼？会难受？”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结果是什么，我和你结婚了是事实，所以我想和你好好过。” “严雨清，我发现你真逗。” “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你是第一个。” “好好过？你想和我好好过？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不算太大的房间，他的笑声显得有些突兀 一个翻身，苏易生将她压在了身下，吻，密密麻麻的落下。他吻得急切，吻得野蛮，吻得她觉得痛，嘴痛，心也跟着痛。她知道，她的话，他不会信，果然，他不信。可是天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想和他好好过，是真的。 一生并不长，顾城走了，很突然的就走了，而他来了，虽然没什么感情，也完全出乎预料，但他还是来了。可是他，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自己的魅力其实很大吗？ “关灯好吗？关灯……”在他即将进入她的那一刻，雨清忽然开口 她不喜欢在明亮下欢爱，很不喜欢，可是她似乎忘了，身上的是苏易生，不是那个深爱她的顾城。 “休想！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他捧起她的脸，逼着她直视他 或许是出于男性的本能，又或许是他在意的自尊心作祟，总之，他希望欢爱的时候，她是看着他的。 “痛……苏易生，我痛……”雨清望着他，双手抱过他的脖子，将头抵在他的肩上“轻一点，好不好？” “严雨清，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她不知道，她的求饶，只会让他更狠绝的对待她。严雨清就是这样，永远拎不清现实，永远用自己的单纯去揣测别人的心思，最后却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后来雨清知道，苏易生是很讨厌黑暗的，他的房间，一到夜里，永远是亮着灯的，哪怕是睡觉，床头灯也是要开着的。所以后来，关灯这样的话，她再也没再他面前说过。 苏易生的手机铃声，就是最常见的叮铃铃，可是这样的铃声，在夜半的时候听起来，却是尤为的刺耳。 凌晨一点不到，就是这样的铃声，将睡梦中的两人都吵醒了，只是雨清依旧闭着眼装睡，她要醒来干什么。 “怎么了菀儿……报警了吗……你先别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好，在那儿别动，我半小时内赶到。” 他讲电话的声音并不大，挂了电话，便急匆匆的穿上衣服出门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雨清睁开了眼。他叫她菀儿，她知道，菀儿就是林菀，也是Linda，今晚婚宴上美丽的新娘。 她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这天花板真好看，特别好看，是雪花图案的印花壁纸，贴的精致，毫无瑕疵可言。昏黄灯光的照射下，让它显得愈加的旖旎柔美。 终于，她在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后，关闭了床头灯，房间，瞬间进入了黑暗的世界，而她靠着窗外的月光，起身走进阳台，目送着他的车驶离了院子。 阳台上，有一张灰色的布艺沙发，和顾城租住公寓里的很像，不过似乎又要更精致些。她抱膝坐定，抬眸望着天边的月亮，正是月半，月亮圆的很，也亮的很。 她就这么发着呆，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多半，她其实是什么也没想的。女人都爱发呆，无时无刻都可以发呆，只是发呆的时候她们在想什么，问她们，答案多数都是否定的。 第10章 正文 09 直到天边泛白，月亮成了一道影子，她才慢慢有了睡意，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苏易生回来了。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靠近，一步一步，他似乎走得很小心翼翼，当她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气息时，他的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她知道，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她想，他是会叫醒她的，用一句随意的“起来”把她叫起。可他，却抱起了她，然后朝屋子里走去。 “顾城……”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做作也好，找死也罢，自尊心使然也行，总之她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故意呢喃一声顾城。 不出意外，他将她整个人扔在了床上，然后对着她就开始吼“严雨清，你给我起来！” “痛……”雨清起身，摸着额头说痛，确实有些痛的，虽然床已经相当软了 “你回来啦？”她又笑着问他 “给我做早餐，九点的飞机飞巴黎。” 这倒不是苏易生刻意为难她，而是这个家里确实没有佣人，平日里的卫生之类都是由钟点工在做，他很少在家用餐，早餐也都是程啸阳为他准备好后送进他办公室，偶尔他需要在家吃饭，程啸阳也会提前给他安排好。 “要吃什么？”雨清好心情的笑着问 “要吃的，你都会做？先说说你会的。” “白粥，面条，简单的三文治，煎蛋也会，就是煎的不太好看，还有……水煮蛋。” “培根三文治和牛奶，牛奶不用加热。在我洗好澡出来前，你最好能做好。” “那你慢点洗，不急，六点还没到，来得及。” 苏易生没再搭理她，从柜里拿了衣服便进了卫生间。 雨清下楼，她在家一向喜欢穿着睡裙活动，再加上这身睡裙比她自己买的还要好看，她当然是更喜欢了。 厨房的冰箱里，东西不多，但吐司，培根，牛奶，鸡蛋，冰水还是有的。她先拿出两片吐司，放进面包机，调好时间后便拿出了牛奶，倒了一杯放在桌上后，又开始马不停蹄的煎起了培根，终于，一切准备好后，他还没下来。 “还挺快。”打理好自己的苏易生，下楼看到桌上的早餐微微笑了 “你先吃，我再给你煮杯咖啡，一会儿你带在路上喝，昨晚你肯定没睡到什么觉。”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照顾他的。” 雨清因为他的话，手止不住的颤了下。她为顾城做过这些吗？没有，真的没有，因为这些都是他在给她做。 “说话！”苏易生又不耐了，他似乎很容易就不耐烦 “没有，他那儿没有面包机，也没有咖啡机，如果有，我会的。” 雨清的话音落下，厨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这种静，很磨人，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终于，盘子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原本还有些温馨的清晨变得一派死气，翻涌而出的牛奶，溅了雨清一身，因为是冰的，有些凉。而好好地三文治此刻也变得面目全非。最后，是客厅里传来的门锁声，她知道，他走了。 其实，她撒谎了，即使有面包机咖啡机，她觉得她也不会这么做，要说为什么，那一定是顾城把她宠坏了。 她和顾城在孤儿院一起长大，顾城比她大了一岁，但其实就比她大了六七个月。他的生日是每年的寒冬时分，而她的生日，在炎夏。顾城对她很好，不，是太好。从记事起，顾城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没让她吃过一点儿苦。她爱吃椰蓉面包，他就每天买个给她当早饭，当然，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哪来的钱给她买的；她夏天怕蚊子，他就每天坐在她的床前帮她喂蚊子，而后一个夏天过去，他浑身上下全是蚊子块；她总是记不清自己例假的日子，他就帮她牢牢的记住，在每次来之前，给她备好红糖……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太多，而她为他做的，几乎没有。 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正式在一起的，那一天，阳光不是很好，他拉着她爬上了陵城唯一的一座山，陵山，然后在山顶大喊“严雨清，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不，是生生世世”，然后，她就答应了？是的，然后她就答应了。可顾城却还是委屈的说，你都不感动的，人家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不都感动的稀里哗啦。是啊，她怎么没感动的？ 事实上，在雨清的记忆里，她从未为顾城流过一滴泪。顾城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我爱你给雨清听，可是雨清她说过吗？事实上是，在她的记忆里，她仍旧没有说过。 她的第一次，是给的顾城，那一刻，她记得顾城进入她的时候，他哭了，泪水滴在了她的脸上，凉凉的，而她，除了痛，还是觉得痛。 苏易生车子离去的声音，将雨清从记忆里拉了回来，她猛地起身，疯子一般的往门外跑去，可开门后看到的，仍旧是车尾那几个模糊的字母。转身关门的一刻，温热的液体打在了她的手背上，伸手，抚过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尽然已泪流满面。 她该高兴的，原来她还会流泪，原来她的泪腺并没有坏，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泪，是在为谁而流。 “叮咚——”还没走回厨房，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你是……”雨清觉得他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 “太太，我姓王，先生叫我王叔，您要是不介意，也叫我一声王叔便是。先生说，您要回学校收拾些东西，让我今早过来接您。还有，这是我的号码，您存着，我以后就是您的司机了，什么时候需要用车，提前支会我一声就行了。”中年男子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他的号码 “谢谢你，王叔。”雨清笑着接过纸条“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那您在客厅坐会儿吧，我去换个衣服，在顺带吃个早餐，然后咱们再走，行吗？” “太太，您不用问我意见，一切都按您的想法来就好。” “好吧！那您自己坐会儿，要吃水果自己拿，不要客气。”说完，雨清回厨房收拾刚刚的残局去了 后来，雨清记了起来，王叔就是那天送她去【寐阁】的人。 在学校收拾好后，她将东西交给了王叔，让他先送回去放保安室，而她决定一个人去趟超市，给冰箱里添点东西。 周日的校园，显得有些冷清，陵城的天气也在慢慢转凉，空气中，已经能嗅到冬天的味道。走过梧桐小道，地上影影绰绰的躺着几片枯叶，一脚踩下去，声音清脆，还有些动听。 雨清的朋友一直都很少，除了顾城，便是顾烨了，所以她决定先去顾烨那儿坐坐，正好离学校也近，走去就好。 走进咖啡厅，还是那熟悉的旋律，顾烨是王菲的粉丝，所以咖啡厅里循环的，永远是王菲的歌曲，今天这首，刚巧雨清也很喜欢，《矜持》。 “哟！这不是苏夫人嘛，真是稀客！”见雨清进门，顾烨热情的迎了上来 “苏夫人……你怎么知道？”雨清奇怪了，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和苏易生的事 “你果然是不看报纸杂志的，自己看看吧。”顾烨将今日最新的报纸杂志放在了雨清面前 入眼的第一幕，是昨晚苏易生揽着她进入婚宴的画面。苏易生一身深灰色西服，内置米白色衬衣，一条墨绿色印花领带小显贵气。而身旁的她，则是一件杏色短款晚礼服，一双精致的纯白色芭蕾鞋，让其整个人偎在苏易生的身边显得娇俏又柔美。旁边配的小图，正是婚宴的主角，林菀和她的丈夫。 昨晚有媒体在吗？她为什么没有感觉。而报道的主要内容，无外乎是四个人的情感问题。 苏易生之前出席活动时的女伴一直是林菀，可林菀结婚了，身旁的却不是苏易生，并且他还带了正牌前来捧场。一场本该无限精彩的闹剧，却成了两对佳偶天成。 雨清一直知道，八卦的杂志，最爱在这些资本家们的身上捕风捉影，只是这回的主角里不巧有了自己。 “难怪今天走在学校的时候老有人怪怪的看着我。”雨清骤然恍悟，却只是淡淡的笑 “他们一定在说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男朋友刚死不到一个月，就和华侨富商闪婚了。”顾烨递过一杯刚做好的拿铁，悠悠开口 “其实事实就是这样。” “不想和我说说原因？” “原因……顾烨，你说，我对顾城好吗？” “你对他好不好，不好说，但他对你好，那是不用怀疑的。” “是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顾城对我好，好到没人会在意，我对他是否好。” “严雨清，你在害怕。” 雨清只是浅笑，却一句话也没回。是的，她在害怕，当她开始意识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开始害怕那就是事实。 人，都是会胆怯的动物，在遇事的一刹那，总会先选择逃避，而严雨清，也没有独特到哪里去，她甚至比一般人，更容易选择逃避。 第11章 正文 10 一直坐到午间，在顾烨那儿吃过简餐后，雨清才回去。当然，后来两人，也没再就着同一个话题进行下去，而是刻意的回避了。 她一人，搭乘公交去了离别墅最近的一家沃尔玛。陵江别墅群，就在陵江大道上，除去那一条观景大道外，两边散布的，便是一栋栋高档的私家别墅。临江而起，环境独到，对岸金融区全貌尽收眼底，纵使地处中心一带，却依然能享一方宁静。 因为是中午，超市的人并不多，雨清一人推着车，悠闲的逛着。她想买些零食，买些面条，买些水果，再买些自己能做得菜，不过水果和菜不能多，这些东西，在冰箱里放久了，不好。 结账的时候，却突然在皮夹里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银行卡。是了，这是领证那天，苏易生连同清园的房产证一并给她的，她记得他当时说，这是生活费，每月固定时间会往里汇钱。然后她笑了，心里想着，和电视小说里还真像。 “203.7元。”收银小姐亲切的说 “刷卡。”她很自然的拿出了那张黑色的银行卡 “小姐，请您输一下密码。” “没有密码。”有没有密码，雨清真的不知道，但她记得，小说里的人不是都这么说的，所以她便也这么说了 “小姐，请您签字。”果然，这张卡是没有密码的 拎着两大包东西，雨清出了超市，虽然有些重，但这点路程，她完全能接受，多数时候，她都是非常喜欢走路的。 到家，给保安室去了电话，让他们把行李送了回来，她便开始在衣帽间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苏易生的家，衣帽间并没有韩剧中的那么夸张，不过也完全足矣，30平方不到的空间，都比她学校住的宿舍大了。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衣物外，便是些书，她不像其他女孩子，爱给自己买很多的小饰品小玩偶，唯一的一个，还是顾城去年买给她的一只泰迪熊。 “你就呆在这里吧，如果被他看到，他一定会问的，到时候，你会更惨的。”雨清将泰迪放在了最下层，点着它的额头自言自语，语气却甚是可爱 苏易生的脾气，不好预测，所以雨清觉得，这样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安全。 收拾好所有东西后，雨清环顾着整个衣帽间，细看才发现，苏易生的东西可比她多多了。她抬手，抚过他一件件的大衣，西服，衬衫，围巾，还有领带。他似乎偏爱深色系，不过这也不奇怪，男人嘛，大都这样。衬衣和领带的颜色倒是都比较亮，雨清尤其喜欢一条橙红色领带，带面上，钩织着复古的不规则花藤，真的好看极了。 她特别喜欢橙红色，亮亮的，也暖暖的，给人的感觉就很好。 退出衣帽间，便是他们的卧室，于是她索性倒床睡起了午觉。 她是真的累了，也真的困了，昨晚，如果说苏易生一夜没睡，那其实，她也是一夜没睡。所以这一觉，她一睡便睡到了天黑，如若不是肚子太饿，她觉得她可以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 起身，下楼，她决定给自己下碗面，也真的这么做了。 其实这个家，无论是对于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显得太大了，她一人的动作，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能感觉到回音，忽的，心底就落寞了。她想给自己制造点声音，让这个家看起来不那么冷清，所以她开了电视。 画面出来，是新闻台，看来，他平常在家都是看这个台的。七点没到，此刻放的就是一般的时事新闻。 “让我们继续来关注法航AF117号航班的最新消息。今天上午10：20分，载有213人的法航AF117号由陵城国际机场出发，途径俄罗斯时，由于当地恶劣的天气原因，导致飞机与地面失去联系。据法国航空最高负责人透露，根据检测到的可靠数据显示，AF117号航班已于今日14时左右，坠毁于俄罗斯境内。俄罗斯政府，当即派出……”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已渐渐模糊，而雨清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堪，手里端着的碗，连同着面一起砸在了沙发边的地毯上，原本干净的浅蓝色地毯，顷刻间被红艳艳的西红柿浓汤印染，鲜亮的与整个家的装潢所相悖。 这一瞬，雨清心里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顾城走了，苏易生难道也要走吗？ 她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窝在了沙发的角落里，不哭也不闹，只是那么呆呆的紧抱着自己。电视里的任何声音任何画面不在与她有关，她只是被遗落在自己世界里的一只无人要的宠物……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坐了多久，她一直没有睡着，也一直清醒着，但就是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她究竟这么坐着想了什么。她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打电话问问程啸阳，比如去机场看看，又比如最简单不过的，将眼前的餐具地毯收拾一下，可她就是这么坐着什么也没做。 而门，却突然被打开了，院子里灿烂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苏易生就这么背着光走了进来，依然穿着出门时的那一身西服套装，暗紫色的印花领带真好看，和她最喜欢的那条橙红色相比，竟不分伯仲。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上去似乎很累，但面容还是干净的寻不到一丝瑕疵，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是了，他该是这么挑剔且精致的男人，并且无论何时何地。 “严雨清，你都在家干什么了，你看看这地毯，怎么这么不爱干净。今天不是周一，你不用上班的。”苏易生的问句，永远可以讲出陈述句的语气 严雨清突然就笑了，望着眼前这个一脸严肃，且一脸嫌弃的骂着自己的男人笑了。 “起来！”他忽然冲着她吼 雨清依言而行，乖乖的想要站起来，但是她坐太久了，身子稍稍一动，浑身的痛被引了出来，难受的她直皱眉“腿好像麻了……”没办法，她望着他说 她以为他会生气的，却没想到他上前一把拽，不，不是拽，应该是抱，他的双手撑着她的上腰，将她抱了起来“哭什么！” 雨清直视着他，突然感到困惑，用手轻轻摸过脸颊，才发现自己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哭什么？她也想问自己，她哭什么！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值得她哭！ “苏易生，苏易生，苏易生，苏易生……”她望着他，重复呢喃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一句她此刻可以说的话 “严雨清，回答我的问题，哭什么！” “我要去上班。” “严雨清——” “我要去上班。” “滚！上你的班去。” 雨清快速转身，踉跄的上楼换衣服梳洗去了。 只剩下一人的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变得突兀，苏易生这才发现，原来电视还开着。 坐下，他认真的看了起来，而电视里，依旧是新闻频道，也依旧是那AF117的相关报道，这样的大新闻，往往都是要报道好几天的，尤其是机上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国人。 而此刻，本该举国哀悼的新闻，却直把苏易生看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看的是综艺节目。 耳边传来她下楼的声音，他快速关了电视，身子微微倾向了沙发靠背，神情自若的望着走近的雨清。 她今天依旧是裙装，棉麻质地的白色连衣裙显得有些厚实，但在这样的季节里却也合适，卡其色的针织衫敞开着，露出她颈间处细腻的肌肤，顺滑的长发自然的披散着。这个女人确实好看，并且无论何时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么想着的时候，苏易生脸上的笑，更深了。 “你去休息吧，这些，我一会儿回来收拾，今天下午没课。”雨清经过沙发边的时候，还是开口了 “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额……不，不用了。” “几点。” “十二点。” “宿舍楼门口，十二点见。”骆森美院，他只认得她宿舍的那一块地方 “好，我去上班了。”说完，她快步离开了 第12章 正文 11 苏易生一人，也没在客厅呆很久，拨了程啸阳的电话，让他联系了家政公司的人上门来清理地毯后，便上楼回房了。 这个家的大门，是指纹锁，而有三个人的指纹可以开启这扇门，苏易生和严雨清自是不用说，还有一个，便是程啸阳。 走进衣帽间，一眼便落在了雨清新置的衣物上，一列的浅色系连衣裙与针织衫，以及暖色系的大衣和羽绒服，下方鞋柜里，各式样的平底鞋，运动鞋，雪地靴各一双。东西确实不多，也算不上牌子，不过看着倒还很顺眼，像她这个人一样，很顺眼。 拿过换洗衣服后，他便直接进了卫生间。卧室，衣帽间与卫生间是一体的，进到卫生间则必须经过衣帽间。 的确，昨天他本来是要坐那趟AF117飞去巴黎处理些事情的，但是还没到机场，就接到了林菀的电话，内容和凌晨的那通来去不大。 婚宴过后，林菀和她丈夫直接去了机场，他们本是要搭乘深夜的飞机前往马尔代夫度蜜月的，但在高架上却发生了意外，车子撞上了护栏。 男人将林菀保护的很好，除却受了些惊吓外，就只是轻微的擦伤，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昨天凌晨苏易生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上午林菀却来电话说医生发了病危通知，抢救后，人是没事儿了，但什么时候会醒来，成了未知数，简单的说，就是成植物人了。 林菀凡事都很依赖苏易生，在沃顿念书的时候就如此，两人曾今是有机会走到一起的，但是奈何双方都没有把握住，一错，便永远的错过了。很多事都是这样，经过你面前的时候，你没抓住，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可是显然，对于此，苏易生是个智者，他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绝不拖泥带水；又或者，只是林菀太过执拗，而她的爱胜过他。 沐浴过后，苏易生入被，很快便睡着了，而这一觉，一睡便睡至了下午五点多。 陵城进入到秋天后，天就黑的一天比一天早，而近几日，眼看着临近冬天，天黑的更是早了，五点不到，太阳就早早下山了。 骆森美院的校园里，开起了昏黄色的路灯，教师宿舍楼里的灯也都一盏盏亮了起来。 雨清就这样，一个人背着包，手里抱着书，站在那棵已经秃了的梧桐树下。夜风吹过，她觉得冷，很冷，尤其是双脚，已经冻的没知觉了，可她的脑海里，却只想着一件事，一句话：宿舍楼门口，十二点见。 她知道早已过了十二点，可她更知道，他一向是个大忙人，做生意的人，总都是很忙的，而她很闲，所以她等等他，是应该的。 雨清总是这样，做任何事，只想着我想不想做，从不过问我为什么要做，所以她想等，便在这儿等了，而至于原因，她不想深究。 过往的师生，都在经过她身边后，开始窃窃私语，她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她都知道，可她并不在乎。不是当事人，永远不会真正懂得，而她，又为何要去在意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呢。 太过明亮的车灯刺痛了她的眼，她望着停在自己身边的黑色汽车傻傻的笑了，看吧，她还是等到了，所以她觉得开心。 “上车！“苏易生的语气并不好，不过他对她，一向如此 雨清不多话，乖乖上了车，自己给自己扣好了安全带“我们去哪儿？”然后她看着他问 “为什么不接电话！” “额……我看看……没电了。” “那是不认识路！” “认得。” “那为什么不回家！” “你说宿舍楼门口，十二点见。” “现在几点了！” “手机没电，看不了时间。” “严雨清！你成心气我，是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忙，所以就想等等你，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过来。”他朝她招手 雨清松开安全带，身子向他靠近，而他，一个用力，将她带进了怀里。该死的，她的身子太凉了，他不自觉的收紧了自己的双手。 又是那股淡淡的青草气息，雨清伏在他的怀里，闻着专属于他的味道，忽然就觉得暖了，身子暖，心也暖，好暖，真的好暖。 “苏易生。” “嗯？” “好温暖。”雨清笑了 “饿吗？” “饿。” “是不是没吃午饭？” “是。” “以后要等，也要记得吃点东西再等。” “好。” “那现在想吃什么？” “回家，我昨天去超市买了一些菜，我想回家做着吃。” “行，回家。” 苏易生说回家，严雨清便第一次觉得，自己心底有了家的感觉。 她一直想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里面一定要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在互动，他们可以争吵，可以甜言蜜语，可以冷战，也可以只是彼此静默的陪伴着对方，家的温暖，便在于此。 苏易生回来了，家里不再只是她一人，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或许他们之间不会多话，可多一个人，总觉得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你喜欢吃什么？”雨清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大声的问着坐在客厅看新闻的苏易生 “我们有什么？” 他说我们，雨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西红柿，空心菜，大白菜，土豆，鸡蛋，牛肉，鸡肉，还有一卷紫甘蓝。” “这些你都能做？” “能。” “你先过来。” 关上冰箱门，雨清快步跑到了客厅，电视仍旧在新闻台，而此刻，播放的，也仍旧是关于AF117的新闻。 “坐。”苏易生拍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哦。”雨清坐下，好奇的看着他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问我？” “没有。” “严雨清！” “你好好的，就好。” “你……”苏易生忽然觉得自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眼装着此刻望着自己淡淡笑着的她，却觉得眼角发酸，心底某处柔软到轻轻触碰就会融化 “我们就吃番茄炒蛋，清炒空心菜，土豆牛肉和……唔……” 苏易生近乎失控的上前吻了她，双手捧过她的脸颊，双唇温柔的抵着她的，辗转缠绵，浅尝细吮，这种感觉太过美好，是一种说不出的美妙与快乐，一旦碰触，再难割舍。 “先吃你，怎么样？”他盯着她的眼眸问道 雨清的脸，毫无意外的红了，圆圆的脸蛋，活像个苹果，眼神里，还残留着那一吻所致的情迷与慌乱。 “好……”她点头，同时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有些情绪渐渐明朗，有些事实不可逃避。严雨清知道，她终究是要承认，她是被苏易生吸引的，从他站在她身旁的第一刻开始，她便被吸引。 那笑，那泪，都是她为他而为。只是任谁都无法相信，也任谁都无法理解，一个刚死了男友不到一个月的女人，却被一个莫名出现且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所吸引，这是多么荒诞又多么残忍的行为。 可她不怪自己，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要亏欠着顾城了。但其实，她从来都是亏欠着顾城的，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第13章 正文 12 家里的浴缸很大，足矣容纳两个人同时沐浴，而此刻，苏易生正抱着雨清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泡澡，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芬芳以及暧昧的味道。 雨清觉得，苏易生长得真好看。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亲密的注视他，连他细腻的毛孔，密长的睫毛，还有下颚浅浅的胡渣都看的一清二楚。她开心极了，一双杏眼乌溜溜的闪着，嘴角挂着抹极深的笑意。 苏易生故意睁眼，她怯生生的模样没能逃得过他的双眼。他喜欢这个样子的她，真实，调皮，可爱，惹人疼惜，可她最真实的这一面，永远只有在她不慎防备和在他的身下的时候，才能看见。也或许正因为如此难得，他才会愈加喜欢。 “我这么好看？”他笑问 “好看。”嘴上，雨清倒从来学不会掩饰 “平常的课多吗？” “一周三次，一三五，周二周四下午四点到六点，我会去一个小孩家里教他画画。” “一周的假，能请吗？” “一周？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去英国？ “你不去巴黎了？” “不去了。” “可是……” “其他的事，你不用考虑，只说去不去。” “去。” 苏易生笑了，他的手，轻轻滑过雨清的身子，停留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你一定饿了。”笑容加深，语气暧昧之极 雨清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就是学不会妖媚，在他的捉弄下，她除了脸红还是脸红，除了羞涩还是羞涩。 他的吻，从她耳际传来，悠悠转下，顺势落在了她的后肩。他知道，这里是她最敏感的的地方，果然，他满意的看到了她眼神的变化，还有她极力克制的呻吟。 “乖，上来。”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开口 “不……我，我怕……” “那我抱你上来，好不好？” 雨清望着他，一双杏眸水汪汪，脸颊红的似火烧，可就是这样，却美好的灼人眼。 “来，上来。”苏易生张开双臂，像哄小孩 雨清没辙，更近的靠近了他的怀抱。她知道，她抗拒不了他的温柔，抗拒不了他的微笑，抗拒不了的。 他抱过她的腰，分开她的双腿，轻柔的压下，将自己喷张的欲望，深深埋入了她的身体。 “苏易生，苏易生，苏易生……”雨清伏在他的肩头，重复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每次进入她的时候，她都喜欢呢喃他的名字，她觉得这样，好似在向他表达些什么，诉说些什么，那些她可能没有勇气开口的话，她想把它放进这声声的呢喃里。她不用他明白，只为自己的倾诉。 可他今天却封住了她的口，缠绵又霸道的吻让她恍惚，让她迷乱，她除了能用力的抱住他外，什么也做不了。 很久之后，当她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而他在她的身边。 “每次完事就直接睡觉。”苏易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抱怨 雨清不语，只看着他笑“你不饿吗？”然后问道 “啸阳已经让人从福苑居送了饭菜来了，要不要吃？” “要。” “那还不起来。” “哦。”雨清起身，身上已经穿好了睡裙，于是，她嘴角的笑更明显了 “真慢。”苏易生嫌弃她的龟速，索性上前一把抱起了她“还是这样快些。” 雨清依旧不语，笑眯眯的任由他抱着下了楼。 那一晚，两人吃了福苑居的三菜一汤，西红柿蛋汤，糖醋排骨，西兰花炒肉片和家常豆腐。 雨清是知道福苑居的，它以江南美食为特色，清淡却美味，原料简易却制作精细，完全秉承了江南的味道。 · 周二的上午，雨清一人坐在香山路上的街角咖啡屋里等着程啸阳，她约的他。 出门前，苏易生还睡着，她看他睡得香，便没叫醒他，只在枕边给他留了纸条提醒他起来记得把餐厅里的早餐吃了。 她给自己点了杯拿铁，然后望着窗外发起了呆。陵城已然进入了初冬的节奏，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她能感受到从人们口中哈出的白气，在阳光里，透着股暖人的味道。 不再是裙装，她给自己穿上了象牙色的打底裤，长款浅粉色宽松套衫，外面简单罩了件果绿色的薄大衣，脚上仍是一双白色平底芭蕾鞋。 咖啡屋的风铃响起，抬眸，程啸阳微笑着向她走来。 “卡布奇诺，谢谢。”程啸阳对着身边的服务生开口 “没耽误到你工作吧？”雨清礼貌开口 “没有，不耽误。” “那就好。” “太太找我有事吗？” “我还是听你叫我严小姐习惯。” “额……您现在是太太了，再叫严小姐，Leo该不高兴的。” “Leo？是他的英文名吗？” “是的。” “他是狮子座吗？” “也是。”程啸阳笑了，他可没把Leo想成过狮子座“太太今天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额……我想了解他。”雨清浅浅的笑了，阳光下，脸颊泛着微微的红，落在他的眼中，却是格外的迷人 “太太，我明白了。”程啸阳会意，然后悠悠开口“Leo出生在英国，成长在英国，一口流利的中文得意于他的父亲。Leo的母亲很小就和家人移民到了英国，并且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亚裔富商，生意做的很大，涉及面也很广。而Leo的父亲则是剑桥的留学生，他与他母亲便是在剑桥认识的，后来相恋结婚，按中国的老话说，Leo的父亲就是入赘。Leo十四岁那年，他父母离异，因为苏家需要继承人，所以Leo理所当然的留在了母亲身边。四年前，23岁的Leo提前拿到了沃顿商学院的金融学与管理学双学位，而苏世国际也正式进驻中国市场。他的外祖父将中国市场全权交由了他负责，也当是继承前的演练。关于他的成长，大致就是这样。”程啸阳一下将能透露的全部告诉给了雨清，而不能透露的，他当然一个字也不会提 “不是……其实我是想了解他的……比如他平常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工作会很忙吗？要经常出差吗？他喜欢吃什么？他平常休息的时候喜欢做什么？他每天的午饭是怎么解决的？类似这样的。” “我懂了，太太。可是这些，您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开不了口。”雨清的声音不大，糯糯的，很悦耳，指尖就着杯沿反复打圈儿 程啸阳望着这样的她，什么都明白了，可心底，却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微微的难受。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她，果绿色的大衣衬得她有些苍白。他不知道她和顾城之前如何，也不知道她与Leo之间发生了什么，于他，她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女人，干净，可人，易羞，憨傻，这些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会有假。 只是这样的她，呆在苏易生的身边，会幸福吗？ “Leo除了咖啡和牛奶，不爱喝有味道的饮料，所以冰箱里一定要有足够的冰水，他对水的品牌没有要求，不过比较偏爱Belu，但国内很难买到，所以给他备着最普通的农夫山泉就好。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是喜欢果糖，青苹果味的最好。中国菜，西菜，他都接受，也没有什么忌口，但不是很喜欢水产品。他一周正常情况下会工作六日，一般选择周六休息，工作日的时候，八点前一定要出门，他时间观念很重，决不允许自己迟到，他的员工也如此。下班时间不一定，很多事情都无法预知，但大都不会晚于十点到家。休息的时间里，他会关机，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出门运动，他不喜欢室内健身，所以他会选择去郊外散步，爬山或是打球，大到篮球，小到高尔夫，他都会。他不喜欢家里突然出现陌生人，所以钟点工必须在他不在的时候来打扫……” 程啸阳讲了很多，雨清听得认真，听得仔细，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下了。她说想要和他好好过，不只是随便说说。 第14章 正文 13 [他找我，只是想了解你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喜欢吃什么，平常喜欢做什么……]陷在沙发里，苏易生望着窗外的景致回想着程啸阳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她说，想要和他好好过；她说，你好好的，就好；她说，你说宿舍楼门口，十二点见；她说，我只是觉得你忙，所以就想等等你，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她说，回家，我想回家做着吃。 她说回家。 从咖啡屋出来，雨清上了通往顾城租住的那套公寓的公车上。送走程啸阳后，她接到了房东阿姨的电话，她说房租到期了，问还要不要续租，她说不用了，一会儿会去把东西理理打包走。 其实从香山路去顾城租住的公寓，最简单的方式是地铁9号线，只是她不喜欢地铁，所以她情愿多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转两趟公车去，反正在四点前，她有的是时间。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笑了，是他的电话 “人呢？”雨清笑意更浓了，他总是这样的口气，带着点蛮横和孩子气 “公交车上。” “王叔有事？” “不是，我不想麻烦他，再说我也不赶时间。” “你这样不行的，王叔每月是拿工资的，你得让他做些事。” “好，下次我让他送我。” “你去哪？” “顾城租的公寓到期了，我去退了，顺便把一些东西理理带走。”她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带去哪儿？别想着带回家。” “不带回家的。” “那你还能放哪儿？” “没用的就扔了，有用的，送去清……桃园。” “我今晚会回去吃饭，大概七点到家。” 雨清懵了，她没想过他会对自己说这个的，她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严雨清！” “好，我做好饭等你。” “挂了。”说完，苏易生干脆的挂了电话 可雨清，却还是对着手机说了句：再见。 顾城租的公寓，离骆森美院不远，可离他工作的地方却极远。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雨清虽然明白，可周一到周五，她仍旧住在教师宿舍，只有周末才会去他那里。 顾城走后，雨清时常想，她对顾城，是真的不好。她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好，可有一点，是没错的，她对他，没上心。她哪怕上一点心，也不会对他如此。 正常的女人，会想给对方做饭，会关心对方的生活，会在意他的举动，会想了解他的一切，可她对顾城，这些都没有，她曾想着，自己大概是个冷血的人，可这些，她却愿意为另一个男人做。 雨清觉得自己是贱的，对自己这么好的顾城，她不上心，却为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而心慌。 她也终于愿意相信，连环的执着，每个人都拥有，只是看你，对谁而为。 许久没来，屋子里，积了层细微的尘埃，雨清找来抹布，浸过水，一处一处的擦过，擦得仔细，擦得认真，这些事，她曾有机会做，可她一次也没做过，今天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主卧的墙上，挂着她与顾城唯一的合照，离开孤儿院时，院长给他们拍的。照片里，顾城的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角的笑容阳光灿烂，无疑，顾城是好看的，比苏易生还要好看。而她身旁的她，一声纯白色连衣裙，正是夏季，风过，吹乱了他们的发，画面却定格在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 她用重新洗干净的抹布，一遍一遍重复擦着这张泛旧的相框，一遍一遍，擦得格外细心。 临近午饭时间，她终于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理好，有用的，不多，而她决定带去清园的，只有那张他们的合照。其他的，她都送给了门卫收废品的老大爷，而那张草绿色的布艺沙发，她决定留给房东阿姨，让它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或许，下一个住进来的人，也会用它看星星，看月亮，品咖啡…… 出了公寓，她还是给王叔去了电话，桃园离这儿，着实有些远。 以前的清园，现在的桃园是栋三层小楼，他们的卧室，顾城设计在了三楼。她捧着照片，一路到了卧室，然后将它，重新挂上了墙。 她远远望着照片，发了会儿呆，然后带上房门下楼了。最后，她去了趟一楼的画室，那是顾城专门为她而设计的一间画室，为她画画而留的。 坐在画室的地板上，能望见外面美好的阳光，顾城为她想的，永远如此周到。 她哭了，泪水滴落在地板上，无声无息，或许是阳光太灼眼，也或许是地板太刺眼，总之她哭了。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为顾城而哭，也会是最后一次。 关上桃园大门的一刻，雨清没有回头，她能为顾城做的最后一件事已经完成，保住它，让它永远成为她的，这是顾城给她严雨清的礼物，所以它只能属于严雨清。顾城的固执，着实可爱。 “王叔，送我回家吧。”坐上车子，雨清开口 “好的，太太。” “王叔，今天五点半的时候，您能去虹北路上的宸湖名居接下我吗？” “太太，您又忘了，您只需吩咐我，无需问我的意见。” “那就麻烦您了。” 回家，简单的给自己做了点吃的并午休了会儿后，雨清便出门去南南家了。 南南，是她学生里最小的一个，今年5岁，在上幼儿园，但因为喜欢画画，所以爸爸就给他专门找了个老师。 找到雨清，也算是拖她导师的福。雨清的导师是南南父亲罗轶天的高中同学，有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无意中提了这件事，便给他推荐了雨清，事情也就这样成了。 “严老师来啦！”南南家的保姆林嫂给雨清开的门 “南南回来了吧？” “回了，早回了，一回来就吵着问严老师来了吗？严老师来了吗？” “是吗。”雨清笑了，她是很喜欢南南的 “严老师！”一个稚嫩的声音将原本安静的客厅打乱，调皮的小家伙一溜烟跑到了雨清的面前“抱抱，抱抱~” 她依他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虽然南南不壮，可毕竟5岁了，雨清这小身板抱起他，还是有些吃力的。 “严老师，南南想你了。”前两周，因为顾城的事，雨清都没能来给他上课 “严老师也想你了。” “真的？” “真的。” “南南，快下来，你这样会累到严老师的。”楼梯上，下来的，正是南南的父亲罗轶天“严老师。”他微笑的向雨清打招呼 “罗先生。”雨清同样笑着回礼 “爸爸讨厌，人家好久没见到严老师了，让她抱会儿怎么了。”小家伙还不乐意了 “南南！” “没事儿罗先生，我抱一会儿南南不累的。” “都是他奶奶给宠坏的。”罗轶天无奈的摇了摇头“严老师坐吧，还是橙汁？” “嗯，好。”雨清抱着南南，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林嫂，榨杯橙汁。”罗轶天吩咐着厨房的林嫂 “老太太呢？”雨清问的，便是南南的奶奶 “和南南爷爷一起去夏威夷度假了，嫌我们这儿冬天冷。” “老人家总是怕冷些的。” “严老师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嗯，好了，都好了。谢谢罗先生关心。” “那你还好吗？” “嗯，很好。”雨清淡淡的笑了 “你和苏先生的事，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严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有的话……”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真的很好。” “那就好。” “对了罗先生，我今晚想提前半小时回去，家里有些事。” “没问题。” “谢谢，那我就带南南去画室上课了。” “嗯。” 第15章 正文 14 雨清抬眸望了眼客厅里的白色挂钟，六点不到，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做顿晚餐，足够了。 他不太喜欢水产品，她也正好不喜欢，他没什么特别的忌口，她也刚好没有。 最终，她决定就做昨晚想做的四样菜，番茄蛋汤，清炒空心菜，土豆牛肉和蔬果沙拉。 雨清其实并不擅长做饭，简单的下面条还可以，这么正式的做一顿饭，之前的经历里并没有。但大学期间，她在餐馆打过工，在顾城那儿，她也看他做过，除了有些生疏和紧张外，其它倒还好。 七点不到，几样菜上桌，雨清看着，用手捻过一块土豆，入口，糯糯的，带着微微的甜，很好吃，她满意的笑了。 打开电视，坐进客厅的沙发里，雨清换了音乐台，画面里出现的，是王心凌娇小的身影以及傻傻呆呆的阮经天，两人在垦丁的海边，有着那一年最美好的夏天。 雨清会唱的歌不多，但这首她会，所以她跟着旋律，轻轻哼唱了起来：那年夏天我和你躲在，这一大片宁静的海，直到后来我们都还在，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今年冬天你已经不在，我的心空出了一块…… 院外，苏易生望着客厅里温暖的灯光，第一次，觉得这套屋子，有了家的味道。站在门外，耳边传来轻柔的歌声，他对华语音乐并不熟悉，但这首歌的旋律倒还不错，而她的声音，随着一道低吟浅唱，竟让他觉得特别好听。 “回来啦！”苏易生一进屋，看到的便是小跑至面前的雨清 一身浅粉色的居家服，长发轻绾，面含笑意，赤脚踩在象牙色的地板上，柔和的灯光将小脸衬得更为清丽，面前的小女人，干净的惹人怜。 “再过阵子，回家记得把地暖开了。”苏易生望着她光裸小脚皱眉道 “你冷吗？” “去给我把拖鞋穿好！” “哦……”后知后觉的雨清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冷。” “脏。” “我洗过脚了。” “严雨清！” “知道了知道了。”雨清听话的跑回了沙发边，乖乖将拖鞋穿上“我们吃饭？” “或者说你想先睡觉？” “吃饭。” 第一次与苏易生面对面吃饭，也是第一次让别人尝自己的手艺，雨清难免感到紧张，睁着双杏眸望着对面的他，眼珠眨都不眨。 “严雨清，我长得是不是特帅。”苏易生也不瞧她，夹了块牛肉放嘴里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还不错。”雨清笑 “比起他怎么样。” “额……要听实话吗？” “你敢说实话试试看。”苏易生冷不丁睨了她一眼 雨清乱了，他这话，那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怎么不说话了。” “你……挺好看的了已经。” “哈哈——”苏易生突然就笑了，还是大笑 他就是想为难她一下，他就是想看她出一下糗，可他从不知道，原来不知所措的她，这么可爱。 雨清觉得，他大笑起来，真好。那是不同于往日的微笑，因为微笑谁都会，微笑对谁都可以，可是这样的笑，却不是对着谁都能笑出来的。他的眼睛本就好看，一笑起来，混着眼角浅浅的尾纹，有着说不出的成熟味道，干净的面容棱角分明。 “过来。”他止住笑意，朝她招手 雨清依言，放下碗筷走到了他面前，脸颊微微泛着红。 很多次，雨清实在觉得自己奇怪的很，在他面前，自己就跟不是自己一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这样听话，这样乖巧，这样易羞，甚至这样贤惠。 苏易生伸手一捞，雨清整个人被窝在了他的怀里。他用下巴贴着她的脖子，他喜欢蹭她的脖子，就像他喜欢吻她的后肩一样。 “痒……”雨清想躲，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今天找啸阳了？” “嗯。” “找他干什么？” “额……找他，找他……” “嗯？找他干什么？”他转过她的脸，逼迫她与之直视 “你不要误会，我就是……”雨清的脸憋的通红，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那样的话，太让她不好意思了 “就是什么？” “了解……了解一下你。”话音落下，她的头也随之低下 “了解我什么？” “苏易生！”雨清不干了，头一次对着他大声了 “了解我什么？嗯？”苏易生的语气，忽然放轻，眼神也变得温柔了 雨清投降，乖乖回答“你的爱好，你的生活习惯，你喜欢吃什么，你几点起床，你……唔……” 他又吻上了她，而且又是这么的突然，他每一次的吻，都搞得她猝不及防，却并不讨厌。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慢慢抵开她的口，微甜的土豆味他刚也尝了，可从她口中汲取而来，却愈加美味。他喜欢吻她的感觉，她的憨傻让他觉得舒服满足，她似乎怎么都学不会有技巧的接吻，每次到最后，都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 “嗯……”你看，她又快被吻的窒息了，满脸涨的通红 “笨蛋！” 雨清想说，我会接吻的，只是不知怎么的，你一吻我，我就紧张，一紧张，就忘记了呼吸，而且谁让你每次搞突然袭击。 “假请了吗？” “还没，打算明天去请的。” “我给你请吧，你这个人，不会说话。” “我会说话。” “坐过去乖乖吃饭，请假的事，你不要管了。” “噢。” “除了英国，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都好。” “出息。” “嘿嘿……”雨清果然没出息的笑了 “周五下午的航班，我们先飞去英国。” “嗯。你的家人，都在那边吗？” “妈妈，外公和外婆都在，这一次，你也去见见他们。” “嗯。你爸爸呢？” “很久没见过他了。” “你想他吗？” “你会想你爸妈？” “不会，不知道怎么想。” “那我对他，就和你对你爸妈一样，没什么感情，谈不上想念。” “可那时你已经十四岁了。” “我是福妈带大的。” “这点和我很像，我是院里的张妈妈带大的。”雨清笑答 “快点吃饭，不然一会儿哪来力气。” 雨清气结，这种话他怎么也讲得如此理直气壮。 周五这一天，雨清照旧带着学生们一同外出写生。今天，他们去的是陵山风景区，陵城唯一的一座山脉。 现如今的陵山分为三部分，山顶风景区，山腰别墅以及后山墓园。而他们的目的地，仅是陵山山脚下那一片。 下午的飞机是两点五十，这边结束，苏易生会来接她去机场，时间也还算充裕。 坐在山脚的石凳上，雨清望着远处的水杉林，因为是冬天的关系，原本的一片绿，演变成了此刻的枯黄与霞红，地上厚厚的枯草上覆盖着一层尚未散去的白霜，朦朦胧胧，美得苍凉。 雨清今天没带画板，除了闲逛与坐着发呆，她找不出其它可做的事。 “严老师，我带你去见个人吧。”沉风坐到雨清的身边，笑着开口 “我们有共同认识的人？” “你不认识，不过她认识顾城。” “顾城……” 第16章 正文 15 雨清跟着沉风，一路来到了后山墓园，却意外的发现，这里风景独好，幽静，清新，还很舒适。她一直知道，有钱人，才有资格葬在这里。 墓碑的主人，是位年轻的女孩子，很漂亮，很朝气，一双大眼，异常的熟悉。 风过，雨清打了个寒颤。 “苏易桃……” “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不要怀疑，你心里想的，就是事实。”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严雨清，我真是好奇，你不爱他，却能理直气壮的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你究竟怎么做到的？”这是沉风第一次喊她名字，一抹冷笑挂在嘴边 雨清望着他，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说的没错，自己怎么做到的！ “顾城就是个傻子，苏易桃爱他，甚至胜过他爱你，可又有什么用，他除了你，谁都不要，哪怕他知道你不爱他！” “你说可不可笑，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顾城的身边有个叫苏易桃的女孩子在疯狂的追求着他，爱着他，而你，作为他最亲密的人，作为最应该知道的人，却不知道！多可笑！别人都说，女人的心最敏感，那您是有多冷血呢？严老师！” “她……为什么会死？”雨清抬眸望着他问 “哈哈！她为什么会死？哈哈！”雨清看见，他的眼角，笑出了眼泪，但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开心“她问顾城，究竟我怎么做，你才能爱我？难道要我死吗？顾城说，是，你去死吧。可她死了又怎样，顾城爱的，依然是你。” [清，我杀人了。]雨清的脑海里，回忆过顾城最后发来的那条短信，没错，他“杀”人了。 “你是想告诉我，苏易生接近我，不过是为了他妹妹，是吗？” “你不会幸福的，严雨清！我要笑着看着你，一辈子不幸福！” “没关系，能待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很好了。” “你……你爱他！” “呵呵……”雨清浅浅的笑了“爱不爱，我不想深究，但就像你，苏易桃，还有顾城，你们有你们的执着，而我，也有我的。所以幸不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是我，一直都太过自私，不知感恩的待在他的身边，享用他给的温暖和呵护，如果他不死，我想我会享用一辈子，然后永远的忽略他的感受也蒙蔽着自己。” 雨清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其实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愿去明白吧！ “回去吧，时间该到了，今天的作品，我容许你下次交。”微笑转身，雨清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学生们陆续交过了作品，雨清也收拾好东西往约好等他的地方走去。 站在山脚下的路口处，不时有车辆往山上驶去，她知道，这多半都是住在山腰别墅里的人。陵城，有两处，是身份的象征，住里面的人，既富且贵，一块，就是此处山腰上的别墅群，而另一块，便是苏易生所在的江边别墅区。 黑色的phaeton停在了雨清的身边，她看着这车，也看着这车上的人。进入冬天后，他便习惯在西服外加件大衣，或黑或灰或蓝，统一的深色系，材质不详。 雨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自然的将他放在座椅上的深灰色大衣与格纹围巾拿起，坐定，又将它们放置在了自己的腿上。她觉得，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细节，才是夫妻间最温暖的互动。 “学生的画呢？”苏易生不经意的问道 “麻烦一个学生帮我送回办公室了。” “那个叫沉风的？” 雨清转眸看他，原来他记性这么好“不是，是个女孩子。” “饿了吗？” “有点。” “去机场那儿的咖啡厅随便吃点吧。” “好。” 几句简单的对白后，苏易生发动了车，之后的一路上，两人没再有言语上的交流，雨清目不转睛的望着车外，而他异常认真的开着车。 雨清发现，其实苏易生做任何事，都非常认真，哪怕是吃饭，他也是认真的在吃饭，不苟言笑，不没事儿闲话，而开车也是。她时常想，那他坐在办公室，坐在书房的时候，该是有多认真严肃。 [你是想告诉我，苏易生接近我，不过是为了他妹妹，是吗？你不会幸福的，严雨清！我要笑着看着你，一辈子不幸福！]脑海里，回荡过她刚与沉风之间的对话，真的，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自己该是不会幸福了。只是她希望，她真的很希望，苏易生能幸福。 她真想问他，我怎样做，你会幸福一点？让我像顾城一样，去陪苏易桃？还是一辈子得不到你的爱，却又一辈子逃不开你？其实，无论怎样，我都愿意，都愿意的。 踏出希斯罗机场，此刻已经临近当地时间的晚上八点，机场外，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在路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车旁立着的是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听口音，像是广东一代的。权叔，她听苏易生是这么叫他的。 车子约摸开了五十分钟左右，一路上，除了市区一代，很少有路灯，窗外一片黑茫茫，雨清什么景色也没看到，却不时能瞥见一扇扇开着夜灯的窗子。 下车，借着月光，模糊的展现在面前的，是栋暗灰色的尖顶大宅子，看着它，雨清的脑海里，一瞬间回忆起了简爱里罗切斯特先生的桑菲尔德庄园，是的，就像是桑菲尔德庄园，要说不同，那大概就是它更新了些，也小了些。 走进，脚下踩过的，是一块块凹凸有致的石砖路面，两旁，铺满了修剪得当的人工草坪，四处散落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但因为季节的原因，多数只剩下枯枝残叶。 爬过十几层台阶，雨清终于，踏进了这栋有些古老的建筑里，明亮的灯光让她感到不适，甚至有些刺痛，屋里屋外的感觉，落差过大。入目，满眼的古典英伦风，自然，雅致，高贵及复古完美的融为一体。充满艺术气息的金属工艺品，璀璨的水晶灯，秀美繁杂的刺绣以及大气沉稳的胡桃木家居，置在这样的一栋宅子里，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奢华和张扬，反倒是多了几份内敛与无华，这或许，也正是英伦风的魅力所在。 雨清的心，跳得有些快，她紧张，紧张的很。她从来没有家人，自然也没有与家人的相处经验，和苏易生共同生活，不过数天。 可走进客厅，偌大的厅里，耳边除了壁炉里所发出的吱吱声外，便只剩下此刻站在两人身旁，毕恭毕敬的佣人的声音。她说，老先生老太太早上飞去维也纳看演出了，大概后天回来，而太太前几天就去了巴黎，一直还没回来。 苏易生简单打发了她，带着雨清去了厨房。两人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主要原因是苏易生嘴太刁，其实雨清觉得，机上的东西并没有很难吃，相反，她觉得还不错，而且金发碧眼的空姐也漂亮的很。 “你想吃什么？”厨房里，见下人都走开了，雨清开口问道 “你做的三文治还不错。” “培根的？” “你还做过其它的？” “晚上吃培根会不会不好，换蔬果沙拉怎么样？” “饿的时候吃那没用。” “那你等会儿。” 雨清打开冰箱，拿出需要的材料，开始给他做培根三文治。 苏易生倚墙站着，双手插入裤袋，脱去大衣与外套，身上只余灰色针织套衫与一件浅色衬衣，眼睛微眯，下颚，也因长时间在机上而露出了浅浅的一层胡渣，他其实很累了，他知道她也累了，但是饿着肚子，上床了，也是睡不着的，而这一刻，他偏只想吃她做的东西，随便什么都好。 他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发呆。在他的印象里，她不是一个太瘦的女人，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她，是真的有些瘦。单薄的身子配着一头的长发，不太美观，但就是怜人的很，一心专注于手上三文治的那模样，更是可爱的紧。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在他身边久了，她的身上，竟然也有了浅浅的青草香。他顺应感觉，双手从腰间抱过她，调皮的用带着胡渣的下颚磨砂着她的脖子。 雨清有一瞬的愣神，然后在他蹭她脖子的一刻，终于忍不住本能的想要逃，她怕痒，很怕，她敏感，太过敏感。 “别动，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苏易生不再乱动，只将头抵在了她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困了？” “嗯。” “一会儿就好了，吃过了，我们就去睡。” “好。”他点头答应“明天，陪我去看福妈。” “好。我陪你。” “你一直陪着我？” “嗯。一直，除非你赶我。” “那能不能，我赶你，你也不走。” 雨清呆愣了一秒，而后笑了“好。你赶，我也不走。” “那你怎样才走？” “额……死？等我……” “嘘——不说这个字。” “好。不说。” 第17章 正文 16 雨清总自以为是的认为，冬日的阳光要比夏日的明亮，可事实，或许只是因为冬日我们更需要它而已。 站在房间的阳台前，放眼瞭望这片她昨晚没能看清的土地，很美，很静，很怡人，空气里好似自带着一股独属于这个国度，这座城市，这片土地的味道。 这儿，是远离市区一代的古朴小镇，一眼望去，房子不多，却坐落有致，每栋皆是三层尖顶式的灰色砂岩建筑，家家户户自带着前庭后院，细节处则略有不同。就像整个英国给雨清的感觉一样，充满着厚重的年代气息，透漏着浓浓的桀骜气质，让人有些向往却又觉得高不可攀。 不远处，有棵大树，枝叶凋零，落了满地，身姿却依然骄傲。雨清认不得这树，但却觉得像极了《乱世佳人》里奥哈拉庄园里的那棵。 “睡得好吗？”苏易生自身后抱过她，用面颊磨砂着她的 “嗯。你呢？” “很好。” “那是什么树？”雨清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树 “夏栎。英国的国树。” “夏栎，名字真好听，是木字加个乐的栎？” “嗯。”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福妈？” “用过早餐就去。” “早餐吃什么？” “我想他们应该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 “我饿了。”雨清甜甜的笑了 走在一片荒凉的公墓里，脚下是早已枯萎的草地。原来，福妈在前几年就走了。 听苏易生说，福妈祖籍在福建，出生在台湾，婚后跟随英国丈夫移民来了这边，不到四十，丈夫却得病死了，两人也没孩子，于是她的后半生，便全权奉献给了苏家以及苏易生本人。 两人一人一朵新鲜的百合，双双搁在了白色十字架前。他说，福妈最爱百合了，味道好闻，还常见，到哪儿都能买到，价格也不会贵的离谱。 苏易生，自顾自的就在十字架前坐下了，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雨清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脆弱与悲伤。她想，他该是很爱福妈的。 “我们陪福妈坐会儿吧。”他望着她，笑了笑 “好。”雨清也像他一样，坐了下来 苏易生靠近，头垂在了雨清的肩头“苏家的人，自古就是独立的，外公是奶妈带大的，母亲是，我也是。我们好似是亲人，却又不像一般人家一样，我们彼此独立，彼此尊敬，除去血缘，我真觉得我们不像家人，更像合作伙伴。感情方面，我们崇尚自由，母亲和父亲的结合，本不登对，也不被看好，可是外公外婆不会说什么，一切的选择靠自己，一切的后果也由自己承担。” “我们不这样，好不好？” “我不喜欢这样。” “我们的孩子，如果我们会有孩子，我们一起把他带大，不交给任何人，好不好？” “孩子，自然是要父母带大的。” “嗯。我们的想法一致。” “谁和你的想法一致了。”苏易生故意捣蛋 “行，那就按你的想法来。”雨清也不恼 在英国的第二夜，雨清见到了苏易生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就像任意一个女明星般，你永远无法准确的猜出她的年龄，无论她是三十，四十还是五十，更有甚者过了六十，也依然娇俏如少女。 而此刻站在雨清面前的苏夫人，便是如此，因为你怎么看，都不会将她与苏易生母亲这个身份联想在一起。一身高贵的黑色羊绒大衣搭着驼色手工围巾，黑色的细跟尖嘴靴让她的身姿愈发的高挑且妖娆。雪白的面上，一张烈焰红唇煞是扎眼，眼眸泛棕，与苏易生倒是有八分的相似。 “回来了。”果然是一家人，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明明是句问句，却硬是说成了陈述句“继续吃，无需客套，在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见雨清慌张的要起身，苏夫人立马阻止 “巴黎那边，事情怎么样了？”苏易生抬眸看着她问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没问题了，你就安心度蜜月吧。” “晚餐吃过了？” “最近胖了点，所以晚餐不吃，我回来主要是拿几套衣服，十一点的飞机去米兰，Versace新品发布会。” “你不是一向看不上这些大牌的。” “这次不一样，有款手包我看上了。”苏夫人莞尔一笑“雨清要不要和我一同去看看？” “额……不，不用了。”莫名被带入话题的雨清，不免有些尴尬 “好吧！那你们慢吃，蜜月愉快！”说完，携着助理上楼去了 “是不是觉得嫁给我赚到了？”苏易生望着傻愣愣的雨清笑了 “为什么？” “不用处理婆媳关系。” “有道理。”雨清回想着刚刚的一幕，笑了，确实不存在婆媳问题 “我订了明晚的飞机去巴塞罗那，明天，带你去泰晤士附近看看。” “我想坐摩天轮。” “好。” 苏易生答应了，而雨清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 两人的蜜月，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蜜月，走走停停，走到哪儿看到哪儿，没有刻意的安排，更没有详尽的计划，只是好在，苏易生对欧洲，很是熟悉。 漫步在塔桥上，隔着玻璃窗，观望笼罩着薄雾的伦敦，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好感觉，雨清觉得，只有亲身经历，方能体会，任何形容，都不足以描绘，任何词汇，都是对这份美好的亵渎。 她不爱在旅途中拍照，因为那是在浪费时间，当你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去记忆这些的时候，何必还要道具。 坐上摩天轮的一刻，已是天黑，夜色朦胧，不过七点左右，城市却渐渐陷入安详里，这里，从来不是一座不夜城。 原本能容纳16个人的舱里，现下只坐着他们两人，倒显得有些空旷了。雨清从不怕高，苏易生更是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所以两人都很享受。 升至最高点的一刻，雨清望着蔚蓝的夜景，闭眼许下了一个愿望：我希望，他可以幸福。 多么俗套，又多么幼稚，可或许，每个女孩心底都一样，在那样的一刻里，总是想许个愿望，哪怕知道不一定会实现，但许总归还是要许的。 苏易生睁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他好奇她许的愿望，但他不会问。他知道她不会撒谎，可他不想听到事实。 这一趟英国，除却他的福妈，他的家，他家的佣人，以及他的母亲外，她没再见到其他。 他是个孤独的人，亦是个从容的人，偶尔，更是个孩子气的人。雨清珍惜他的孩子气，欣赏他的从容，却深深心疼他的孤独。 剩下的蜜月，也不过是这样走走停停，想到哪儿就去到哪儿，不长的几天里，两人走过了巴塞罗那，佛罗伦萨，慕尼黑以及最后一站赫尔辛基。 要说最喜欢哪一站，雨清说不清，每座城市，都有着每座城市的味道，你不可以去拿它们作比较，这不公平，你只能说，你偏爱哪一个。而雨清，显然是偏爱伦敦的，要说缘由，不过是，这儿是他成长的地方。 很多事物，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如果在它身上，加诸了一些特别的故事，那就不一样了，而重点不过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是谁。 第18章 正文 17 回到陵城的那一天，已是下下周的周三午后，这个蜜月，比预期的九天长了三天。 翌日，苏易生八点准时出了门，而雨清，也决定去学校一趟，虽然她周四是没课的。 雨清是喜欢校园的感觉的，至少目前的她，认为这儿，仍是一片净土。美丽的风景，轻柔的微风，明媚的阳光，还有那走过，隐约聆听到的交谈声。一张张青春的面容，手捧各类书籍，自身旁擦肩而过，空气里，都能弥留下淡淡的书卷气。 骆森，是所老牌的美术学院，民国初年就已落成，至今也有百年的历史。它共分三个校区，郊区近陵山风景区的是最新建成的，新城区海明路上的则是文化大革命后建成的，而雨清所在的，便是位于市区一代邑梵酒店左侧的老校区。 漫步在校园里，陵城的冬天和伦敦很像，也时常会起雾，此刻，临近十点，雾已尽数散去，借着阳光，却还是能在空气里看见一圈圈五彩的光晕。 北大有未名湖，清华有清华园，可若提到骆森，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山茶花。 在骆森的老校区，随处可见美丽的茶花树，它不是一片林子，也没有刻意栽种，恰如鲁迅的一句：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百年来，每到植树节，骆森的历届校长似乎都偏爱山茶，不约而同的，便会栽种上几株，于是，竟演变成了如今的百步内必能看见一棵山茶树。颜色上，倒是不尽相同，白色，红色，玫红，粉红，黄色，紫色，各色皆有。雨清最爱的，自然是那白色与红色，两个极端，却各自最美。 如今正是十二月初，校园里的山茶开的独好。往年的时候，雨清习惯在入眠前和晨起后，在学校里逛逛，今天，她便也这样做了。 办公室人不多，唯一在窗边站着的，是同系的宋老师。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是平日里她养着的，此刻，她也正在给它们洒水施肥。 “宋老师。”雨清礼貌的与她打了招呼 “小严。”雨清在这间办公室年龄最小，所以大家都叫她小严“今天不是没课吗？” “歇了太久，来看看，顺便拿本书。” “那正好，昨天主任还和我说，让你回来了去他办公室一趟，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来的！” “那我现在就去吧，谢谢你，宋老师。” “没事儿。” 雨清一路小跑着去了主任办公室，敲门得到应允后便进去了。 “主任，宋老师说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先坐吧，小严，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主任，我不渴，您有事就说吧，我听着。”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先看看这几张照片吧。”主任说着，将几张照片交到了雨清的手中 照片中的画面，雨清一直记得清晰，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走进陵城的邑梵酒店，纵使她从有记忆起便生活在这座城市。 酒店里，奢靡繁华的巴洛克风格，迷乱了她的眼，精致，绝美，典雅，高贵，这是上等人该来的地方，于她，太过龃龉。 那一阵，是她在校实习的最后几天，其实，最后能不能留下，她真的无谓，因为她清楚，实习容易，而留校，却是要有些背景和后台的。那天，有个老师，具体是谁，雨清不记得了，而那名老师，后来也没在学校再见过。她受那老师之托，给一人送份文件，没错，那人住的，便是邑梵酒店。 于是，雨清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了照片中的酒店门口，她是在等人，等那个要这份文件之人。那人出现了，在第二张照片中，一个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如若不是这照片，雨清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足以记下这人的面容。随后，他带着她进入了酒店，穿过大堂，进入电梯，而后上了33楼的一间套房，照片里的最后画面，是两人一起进入房间的背影。 雨清想，她大概是明白了。 “主任，您是希望我怎么做？”雨清放下照片，平静开口 “这些照片，是有人匿名寄给校长的，然后校长交给了我，让我来处理。” “寄来的，只有这些照片？” “还有一封举报信。” “哦。”雨清笑了，淡淡的“主任，您不用为难，我会辞职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 “只是主任，您能告诉我，照片里的男的，是谁？” “骆森的董事，学校的最大投资人，长居在澳洲。” “辞职信，我会邮件给您的，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小严，你和他……” “我和他，不是重点。”雨清依旧是淡淡的笑着，转身出了主任室 离开骆森，雨清并不遗憾，唯一不舍的，只是那些美丽的山茶花，它们至少，陪伴了她有五年，从她离开孤儿院的一刻起。 匆匆收拾过自己不多的几样东西，雨清像所有离职的人一样，捧着个纸盒子离开了。宋老师问她怎么回事，她没说话，只是笑笑，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位长居于澳洲的董事先生姓什么，做什么，多大了，关于他，她一无所知，连陌生人都不算。而那一天在邑梵酒店的套房里，她不过是喝了杯冰水。 雨清一人坐在长椅上等着王叔的到来，她累了，很累，所以她不想走，不想搭公车，更不想挤地铁，正如苏易生说的，王叔是拿工资的，她没必要太过客气，何必呢，人家也不会因此说你一句好。 她仍旧去了趟超市，买了些东西，刷的，也依旧是苏易生给的那张黑色卡。下午，从南南家回来，已经临近七点，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用晚餐，但备着总归是好的，所以她照旧做了三菜一汤。 坐在厅里，听着电视里传来的音乐，她安然的捧着本书看着，亦舒的《喜宝》，她最有名的一本。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多么实在的一句话，喜宝说的，却也是雨清认同的。 临近十点，苏易生才回来，进屋，什么也没说，抱起雨清便上楼进了卧室，一切完事儿后，已快十一点。 “以后晚餐不用等我，我要回来，会提前通知你的。”说话间，苏易生转身进了卫生间 雨清给自己随便披了件衣服下楼去了，菜还在饭厅摆着，总要收拾掉才好，而且什么都不吃，凌晨时，胃肯定受不了。 凉了的菜，雨清全部倒进了垃圾桶，而后给自己做了个鸡蛋羹，嫩嫩滑滑的，口感很好，入肚，整个人也都暖暖的。 “吃个蛋就饱了？”苏易生倚墙站在门口，一身浴袍，发上还淌着水珠，表情似笑非笑 “嗯。”她不会说，早饿过了“你要吗？” “不。”苏易生拒绝，几步上前，坐在了雨清对面“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她不会笨到认为他不知道，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事和他没关系“苏易生，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只要你开口，无需大费周章，我也愿意照你的想法来。” “严雨清——”苏易生上前，一手捞起了雨清“不要在我面前表现的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你不适合，懂吗！” “苏易生，你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自己！怕我真的爱上你，还是怕你自己……唔……”该死的！她怎么忘了他喜欢来这招！ “不——放开，你放开我！”雨清第一次，抗拒他的靠近 “很好！知道反抗了，不过你总是忽略了重点，你有这个资格？” 有人说过，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都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而他们之间的天平，在一开始就已失衡，现如今，又谈何平等。 严雨清，一直都是弱势的一方，她从来都是没有资格的。 “说话！”苏易生怒了，看着她又一副愣愣的模样怒的很 “说什么？和你吵？不，不能，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我是个和丈夫吵了架，连娘家都无可回的人。” 苏易生震惊了，严雨清哭了，她竟然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哭。她的泪，打湿了他捧着她脸的指尖，凉凉的，粘粘的，黑漆漆的眸子，闪着泪光，盈盈动人。 “苏易生，你说的对，我没资格，我有什么资格，我……”身子越来越重，终于她还是撑不住了 她是有感觉的，她的例假时常会不准，可这回，她就是有感觉。 他们做过太多次爱，他从不做措施，她也没吃避孕药，她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次，他的进入，让她的身体里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可她清楚，这个生命，最终定是留不住的。 她留不住他，就像她摸不清他的心思…… 她只感觉他抱着她，往屋外去，他把她放进车里，扣好安全带，然后自己上了车，疾驰而去。 她痛得直皱眉，眼睛几乎睁不开，可还是看到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焦急，慌乱，害怕，不安，甚至是心疼。 他会心疼？他会为她心疼？想到他可能会为她而心疼，在最后失去意识前，雨清还是笑了。 和所有小说里的情景一样，当雨清醒来的时候，苏易生正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睡着了。 他握着她的手，很暖很暖，暖进心坎。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指尖偶有微颤，眉头也皱着，身上着的，依然是之前的浴袍，好在头发已经干了，蓬蓬的，未经打理，反倒多了几分随意与亲和。 他这样的人，这样精致挑剔的人，穿着浴袍出门，一定是第一次，雨清想到这个，不经意的，又笑了。她的快乐，不过如此，如此简单，又如此易满足。 肚子已经不疼了，只是那个生命还在不在？雨清迫切的想要知道。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下床，深怕惊醒了他，然后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护士小姐，我的孩子……是没了吗？”雨清来到护士台，询问值班护士 “严小姐，没问题，您的孩子没事儿。”护士小姐的态度很好 “真的？” “真的！” “那……那他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五周左右了，男孩女孩，还无法知道呢！”护士见雨清这副激动的模样，不自觉的也笑了 “那我以后要注意些什么吗？” “呃……头三个月里，可千万不能再……不然再像今天这样，孩子可就危险了。” 护士虽然说的含蓄，雨清却是全然明白了，小脸刷得就红了“我会注意的。” “严雨清——”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苏易生的吼声，一下把护士与雨清都惊着了 “你怎么回事，醒来就瞎跑，嘴长脸上当摆设的，不晓得说一声！”抓着雨清的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脸上的表情纠结的很 “我……我……” “我什么我，不要告诉我你不是成心的！” “对不起。” “回去！”说着，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朝着病房走去 护士台的护士，一阵楞然，却又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可爱。其实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苏易生的凶，不过是因为他很担心。 第19章 正文 18 “太太，您今晚想吃什么？”三楼阳光房里，苏易生刚请来的帮佣张阿姨询问着正在画画的雨清 “额……张阿姨看着办吧，或者打电话问问先生，他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那我还是自己做主吧，打电话问先生，他又该怪我不会照顾你了。” “嗯，您做主就好。一会儿不要忘了通知王叔来送我。” “晓得晓得，今天是周二，太太要去南南家教书。” “嘿嘿！张姨记性真好。” “那太太，我下去了。” “嗯。” 从医院回来，已经有好些日子，陵城也进入了十二月底，天气一日凉过一日，所以平日里没事儿，雨清就爱裹着毯子，窝在三楼的阳光房里画画画，看看书，或是干脆躺着睡觉。 雨清孕期的反应并不大，没觉得恶心，也不会呕吐，只觉得困，总也睡不够，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平常看书能看一两个小时，现在半小时不到就困得不行。 苏易生每次下午回来，看到的，时常是她躺在阳光房里的榻上昏昏欲睡或是熟睡的模样。 自从雨清怀孕，苏易生回家也回的勤快了，每天午饭过后必定要回一趟，晚饭，也绝对是在家里吃，实在有事，也会提前支会雨清一声。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雨清对两人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非常的知足。 “回来了。”雨清对苏易生的一切都很敏感，哪怕是熟睡中，只要他回来，她总能感觉的到 他喜欢她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阳光下，皮肤水水嫩嫩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大概是静电的关系，总有那么几缕漂浮着。一双眼睛，金光闪闪，呆呆的望着他，里面是说不出的可爱与温暖。 他上前，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双手轻抚着她的肚腩，下颚轻柔的抵着她的头顶，磨砂着她的发丝，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他舒服的笑了。 “下午别去上课了。”苏易生似乎并不喜欢雨清去南南家 “不行的。” “怎么不行。” “我很喜欢南南，南南也喜欢我。” “我看不止他喜欢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 “严雨清！” “你不要这么容易就生气嘛，会影响宝宝的情绪的，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别人的喜欢，我都不在意的。” “能耐了，那你在意什么？” “宝宝，还有宝宝的爸爸。”雨清的声音柔柔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笑得可爱“你们，是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 “严雨清，我警告过你吧，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一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我相信你的。” “可我不信我自己。” 他的脸，在她的眼前逐渐放大，直至鼻尖顶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吻得温柔，吻得用情，吻得缠绵。 怀孕后，苏易生吻她的次数渐渐变多，每晚抱着她，他就喜欢吻她，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身体……是享受，更是煎熬。 “一会儿，还是我来接你，就在这里等我。”南南家门前，苏易生将车停稳，替雨清解着安全带的同时交代着 “你来接我？” “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雨清的头，点个不停，活像小鸡啄米 “这么点头，你不晕，我看着都晕。”言语间，他将她额前的发捋到了耳后 “嘿嘿！那六点见。” 走进南南家的院子，林嫂正在修剪枝叶，见着雨清，面上笑开了花。 南南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女主人的，除了爷爷奶奶，南南，林嫂，罗轶天本人外加司机，雨清没有再见过其他人，她是外人，自然也不好过问，南南的妈妈呢？类似这样的问题。 “严老师，先生在二楼书房等您。”林嫂面带笑意的说 “哦。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今天南南不在，和老先生老太太出去了。” “哦，我知道了。那我上去了，林嫂。” “好。” 南南家的书房，在二楼平日里教南南画画的房间旁边，所以雨清很快便找到了。 敲过门，屋子里传来罗轶天低沉的嗓音，雨清走进，里面弥漫着淡淡的柚子清香，入目，是简约的现代装修风格，凌冽的冷色系装点了每个角落。 罗轶天一人，坐在阳台上深灰色的单人沙发里，身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壶清茶与两只杯子，留给雨清一张略显清冷的背影。 “罗先生。”雨清轻步走近“您找我有事？” “先坐，陪我喝杯茶。”他示意她坐在茶几另一侧的沙发上，然后在另一只空着的茶杯里斟满了茶“尝尝，朋友从云南那边带回来的。” 雨清依言喝了口，只觉得和平常的绿茶没什么区别，就是香气更好闻了些“我不太懂茶，不过很香。” “其实我也不懂。”罗轶天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以正常的审美观来看，罗轶天算得上是个美男子，比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再多了几分成熟与内敛，便是他的写照了。 “老夫人带着南南去哪儿了？” “今天是南南妈妈的忌日，去陵山上香了。” “不好意思。” “没事儿，都快四年了，就算是伤心也该够了。” “您怎么没去？” “比起上香，我更愿意留在书房和严老师品茶。”罗轶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了雨清的脸上 [我看不止他喜欢你。]苏易生下午的话在雨清脑海里浮现，连他都能感觉出的事，雨清这个当事人怎么会不清楚，可清楚与面对，是两码事。 “严老师被我的话吓到了吧！”罗轶天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你是个美丽的女人，对你有好感，对你产生爱慕，我觉得是件人之常情的事，所以没必要遮遮掩掩，再者，南南和爸妈，都很喜欢你。” “我结婚了。” “你真的爱他？还是爱他的钱？抱歉，可能我的话有些直接。” “不会，任何谈情说爱，总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的，但这也并不影响，我的情感。” “先别急着肯定自己的内心，看看这些杂志报纸再说吧。”罗轶天递来一沓的报纸杂志 雨清接过，日期都是最近一两天的，封面上，清一色苏易生紧拥林菀在怀的画面。雨清没再往下看内容，光这几张照片，就够说明一切了。 “唔……”雨清胃里一阵恶心，口中全是张姨做的糖醋排骨的味道“卫……卫生间。” 罗轶天二话没说，一把抱起雨清往离书房最近的卫生间走去。 他已肖想过无数次拥抱她的场景，却都不是今天的模样，不过她身上的感觉，倒是和想象中一样，柔软，沁香，并伴着微微的娇弱。 凉水湿面，雨清终于觉得舒服了很多。之前太难受，也没顾忌很多，现在回想，才意识到是他一路抱着自己进了卫生间，没由来的，又一阵恶心。 “中午吃了什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罗轶天在身后轻拍她的背 “别碰我。”透过镜子，雨清的目光直入他眼底 “你觉得我恶心！”罗轶天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瞧过，抓过雨清的身子，逼着她直视自己“严雨清，你有什么资格恶心我。” “罗先生，我不是恶心你，只是……不是苏易生，我都觉得不舒服。” “严雨清，你真是个疯子！你竟然会爱上苏易生！顾城活着的时候，我从不曾感到威胁，而今，你却爱上了他。” “所以，不要再对我有幻想。” “他那样，你……” “嘘——这和他哪样，没有关系，一切不过是我心甘情愿。” “哈哈——好一个心甘情愿！” “罗先生，南南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严雨清！你……” 雨清不再理会，下楼，拿过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包，和林嫂打过招呼，离开了。 第20章 正文 19 雨清在路边拦了辆的，报了苏世国际，便安静的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她的心底，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见他，马上见他，只有见到他，她的一颗心才能安定。她不是圣人，看到那样的照片，不会没有感觉，更不会不难过。 “苏易生在几楼？”雨清来到前台，询问接待小姐 “苏先生不在，有事出去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是苏先生的太太吧！” “嗯，真人比报纸上好看，不比林小姐差。” “就是气质上差了些。” “也是，这气质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那是要论出生的。” 雨清就这么听着她们的言论，一步步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们的声音已经尽量放低，可她终究不是聋子，一字字，听得仍旧清晰无比。 她从来只在陵江的对岸看过风景，却不想，原来在金融区这边，遥望对岸，也是如此的美。那一幢幢精致的独栋洋楼，错落有致，风景如画，相比这儿的巍峨壮观，那边，显然多了几分江南的秀丽与柔婉。 耳边，渡轮声与风声交替而过，冬日的江边夕阳，美的太过耀眼，灼痛了雨清的眼，却比不过心底的那份凄楚。 她爱他什么？从何时开始？又为何爱上？她不懂，实在不懂。或许，是因为他头一天见她就吻了她，而她刚好迷恋他身上的味道；也或许，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她刚好喜欢他的模样。可顾城也好看呐……她更迷糊了。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已不再是那个破碎不堪的屏幕，去英国前，苏易生就给她重新换了iPhone的最新款 “人呢？”是他熟悉的声音 “苏世国际门口。” “怎么去公司了？” “想你了，可惜你不在。” “回大厅去，外面冷，我一会儿就到。” “好。” 苏易生开车赶到的时候，雨清仍旧站在江边看着景，她衣服穿得多，并不觉得有多冷，就是脸觉得有些凉。 “不是答应了去大厅。”苏易生走近，从身后抱过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冷不冷？” “不冷，我穿的多，就是脸被风吹的有些不舒服。” 苏易生闻言，转过她的身子，双手捧起她的脸“真凉，给你捂捂。”他笑着说 “苏易生，苏易生，苏易生……”雨清急切的扑进他的怀里，口中重复呢喃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就是想你了。” “我这么好糊弄？快说，怎么了？”他拉开她，严肃地问 “你……你……” “说。” “明天是顾城的生日。”她真的很想问他，你和林菀，你和林菀是怎么回事？你爱她吗？她爱你吗？你们互相相爱，是吗？可话到嘴边，她还是逞强了。 “严雨清！”苏易生一把将她推开，面目狰狞的望着她 他真恨不得把她推进这江里喂鱼去，可他不能，不光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更因为他舍不得，他竟然舍不得！ “我说过的，提一次，惩罚一次，严雨清，你休想！”你休想逃开我，你休想！ 苏易生上前，一把捞过她，直接吻了上去，他撬开她的双唇，不管她愿意与否，贪婪的汲取着她的香甜。 他知道，纵使心底有千百个不甘，可他就是抗拒不了她，完全无能为力，只要看着她的这张脸，只要触碰到她的身体，他就会失去控制，沉浸在她的美好里也甘之如饴。 而他熟悉的气息与味道，一下激起了她的委屈，泪水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往下淌，遇见他，她会哭了，且如此频繁。 “别哭，乖，别哭，你答应的，要陪着我的，所以不要哭。”他捧着她的脸，吮过她的泪，话讲得模糊不清 他的话，让雨清的泪流的愈发的汹涌，并且止不住的抽泣了起来，忍也忍不住。 “严雨清！” “不……不要凶我。”雨清哽咽 “好好好，不凶不凶，那不哭了，好不？再哭，宝宝也要伤心了。” “宝宝哭，也不是因为我哭，是因为你欺负我。” “我……我欺负……好好好，是我欺负你了。” “宝宝……饿了。” “那回家，好吗？” “好。” 雨清，就是这样的矫情又自私，她提顾城，刻意的在他面前提他，不光是逞强，更是在激怒他。她承认，她想看到他因为顾城而发怒，这至少能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哪怕只是一点点，或是纯粹出于男人的占有欲与自尊心。 但明天是顾城的生日，是真的。 翌日，苏易生照旧老时间出门了，而雨清随后，也出门了。她并没有想要瞒他，也的确没有隐瞒，昨晚入睡前，她就同他说了，今天要去顾城的坟前给他上柱香，他没说话，但她知道他同意了。 她承认自己残忍自私，但她的心终究不是一块石头，顾城对她的好，她都明了。 顾城的墓，在城南的公墓里，她路过花店，买了束白色雏菊，又去超市买了枣泥糕，这是他们从小最爱吃的糕点。 墓园里，很冷清，冬天的关系，四周一片凄凉，陵城很少下雪，此刻地上白皑皑的一片，不过是霜露罢了。 雨清在碑前坐下，将枣泥糕与雏菊放下，而后手轻轻的抚过那张黑白照片，有些时日没来了，照片上积了灰尘，她认真的将它擦拭干净。 “顾城，你一定要记得恨我，知道吗？”她看着照片笑着说“如果觉得恨太累，那就直接忘记我，知道吗？” “我也会慢慢忘记你的好和你对我的好，但你的忌日，你的生日，我还是会记得的，而你爱吃枣泥糕，我也会一直记得。顾城，做我的亲人，好吗？让我将你当成亲人来思念，你看好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喽！” · 苏易生，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去了【寐阁】。这两天的报纸杂志上，都刊登着他和林菀的照片，而照片里的内容，他们最清楚不过。他不担心雨清会去看报纸杂志，可他担心舆论太过泛滥，总会传入她的耳朵。 “工作时间里能见到苏总，真是惊喜啊！”林菀笑着将苏易生迎进了私人休息间，并让人去煮了杯咖啡来 “为了照片的事而来？”坐定，林菀开口，他们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苏易生的八卦，除非是我点头答应，不然，还没人敢自作主张上报。” “既然你都清楚是我做的了，何必还来质问。” “林菀，除了我，没人可以招惹她，你难道不明白？” “你很少叫我林菀的。” “我希望你明白，谁是你该珍惜的人，很显然，我并不是。” “可他要就这么一辈子躺着，我就守着他一辈子？我做不到！” “菀儿，问题不在于他，而是我们两本就没可能。” “不！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感觉，我不相信！” “可这就是事实。” “苏易生，你真狠心！” “不要再多想，也不要再做这些愚蠢的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直是朋友。”苏易生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然后拿起围巾起身“公司还有个会，先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苏易生今天的这一身，仍旧和平日里无恙，深色的大衣里一件浅灰色开司米毛衣搭配着浅色衬衣，暖橘色的领带，是雨清为他选的，一众的冷色系里，让它显得夺目且温暖。 雨清就这么在远处观望着他，大概是刚从室内出来，他的身子不适的瑟缩了一下，然后迅速的进了车子里，开车离开了。 从墓园出来，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但不想这么早就回家是真的，而脑海里想到的，是林菀这个女人，所以她就顺应心意来了。 他的车，她太过熟悉，每天进进出出，她在阳光房里或是卧室的阳台上，都能看见，所以远远的，她便认出了他的车。空旷的【寐阁】门前，只停了他的那辆车。 “太太，您找我有事？”电话里，是程啸阳的声音 “你现在方便吗？” “一会儿有个会议，不过中午有时间。” “那我请你吃饭吧，哪里你比较方便？” “公司旁边有家中餐厅，要不就那儿吧。” “好。不过……不要让他知道，可以吗？” “我明白了，太太。” 很多事，她问不了苏易生，而她，更不愿意去面对林菀，能给她答案的，只有程啸阳。 她知道，夫妻间，最重要的莫过于信任与坦白，她不是不信任他，也不是不想在他面前坦坦荡荡，可是对着她，她做不到，对着他，她什么勇气也没有。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懦弱，如此失败。 关于他的一切，像个毒瘤，在她身体里不断扩散，她不想自己这样，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心。如果她是个开朗外向的人，或许一通脾气，一场质问，就可以释放，可于她而言，她做不到，沉默寡言惯了的人，骨子里尽是无言。 “太太，您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林菀，他和林菀，认识很久了吗？” “快十年了吧，在沃顿认识的。” “他们，在一起过吗？” “没有，一直是朋友，不过很明显的，林小姐喜欢Leo。” “他，有个妹妹，是吗？” “太太……您……知道了？” “叫苏易桃是吗？” “嗯。” “她爱顾城？” “是。” “能和我讲讲她吗？” “Leo一直叫她小桃，他很宠她，也很疼她，十四岁那年，他们的父母离异，小桃跟着他们的父亲回到了国内生活，但兄妹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听Leo说，小桃是在一趟回家的公车上，遇见的顾城，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而关于后来，我只知道，小桃爱顾城，爱的彻底，爱的疯狂，细节上的，也并不清楚。” “她比我，更配得到顾城的爱。”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 “谢谢你，和我讲这么多，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 “好。”程啸阳点头郑重的答应了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你一会儿还要回公司，不要迟到了。” “嗯。” 第21章 正文 20 三天后，严雨清消失了，当苏易生回到家时，寻过每间屋子，都不见她的身影，而他们一起睡的那张床上，她留了封信在他的枕头，衣帽间，她的衣物，也少了一些。 问过张姨，她只说她出去散步了。呵！散步去了。 苏易生，信中，她还是这么唤他。 我不是离开你，只是暂时逃开一下，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你，就一定会做到。 呆在你身边，好累，感觉自己快变成一个怨妇，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在乎你，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我，我不想这样，可我做不到。在你面前，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总觉得我是没有资格去质问你的，所以我通过身边人来解答我的疑问一次两次，可我不能总是这样。然后问题便会在我的脑海不断加深，我怕有一天我承受不来而影响到我们的宝宝。所以不见你，大概会好些。 我说过，我想和你好好过，是真的，我真的真的想和你好好过，苏易生。 “说！她找你说了什么！”苏易生的办公室里，气氛已经降至了冰点，他从不对啸阳大声，可这一刻，他的情绪，无法克制 “Leo，她不过是暂时离开，你就不能放她过段舒坦的日子？” “我……不放心。” “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忽冷忽热的，可她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在乎你甚至深爱你的女人，你的一切，都将影响着她。以前她或许可以不在意，可是现在她有你们的孩子，而她的情绪直接影响着你们的孩子，她在乎你，也同样在乎你们的孩子。你可以在这对我说你不放心她，可这话你为什么不对她说？” “对她说……我和她，一定很像，心里的话，不愿告诉对方，却都在说给他人听。” 苏易生起身，慢慢走到了他平日里远望的落地窗前。阳光依旧灿烂，风景也依旧美好，但心底，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程啸阳看着他，不再多言，带上门离开了。 他开始沉思，开始回忆，脑海里漂浮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却突然卡在了那个初秋的午后。 那一年的初秋，大约是九月下旬吧，小桃的大学生涯在这样的日子里正式开始，他开车带着她，前往邑梵酒店附近的骆森美院报道。 阳光正好，风也刚巧，骆森的景致有些迷人，而她就这样，带着阳光与清风，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来到了他面前。那画面太过美好，甚至有些梦幻，可她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笑，清清浅浅，然后启齿，声音轻柔“你们好，我是大三油画系的严雨清，我带你们去宿舍吧。” 原来，她是来帮忙带新生的。他们一路跟着她，来到了骆森的女生宿舍楼前，一幢有些年代感的六层公寓楼。 “宿管阿姨就在里面，去她那里登记后，就可以上楼了。”离开前，她说了这么一句 整个过程，不过十来分钟，她正眼看他的机会，大概有三次，而他，却将她记住。 不想承认什么情有独钟，甚至一见钟情，但她真的好看，那种干净，不加修饰的美好，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的笑，淡淡的，却又带着一股憨傻，清纯的可爱。 开车离去时，在某个转角，他再次看到了她，却不再是她一人，她的身边，多了个男孩，男孩望着她那眼神，满是爱意与怜惜，毫无疑问，男孩爱慕她，并且非常。 后来，他知道，那个男孩叫顾城，小桃痴念的对象，而结局，不过一场你死我亡的悲剧。 他曾恨过顾城，并且这份恨意至今从未减轻。他觉得他也该恨严雨清，那个被顾城深爱的女人，所以他打着恨她的名义接近她，可是对她，他从不曾真正恨过。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呢？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就不能试着走进她的内心，更深的了解她呢？ 很多道理我们都懂，却还是要在失去的一刻才明白珍惜的意义。 【半年后】 城西的米拉之家，是一幢陈旧的哥特式建筑，在二战时期，由西班牙人建造，为的是帮助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后来，战争结束，米拉之家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了今天的孤儿院。雨清与顾城，便是在这里长大的。 离开家，雨清便回了这里，每天教孩子们画画画，识识字，日子过得很清闲，也很安逸，只是除了有些想他。 六月中下旬，后院的栀子花开的很好，香气四溢。此时的阳光已不再惬意，打在身上，有着浓浓的夏天的味道。雨清躲在树荫下，刚画了不到半小时的画，就又累了，她坐在事先备着的椅子上，捧着本书看了起来。 宝宝已经七个多月了，肚子很大，雨清的负担也一日大过一日。她想着是该回去了，可是出来容易，回去难。现在这样子，她要以怎样的姿态回去呢？她面子一向薄，走的时候，只想着为了宝宝好也没多想，如今要回去了，她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她想不想回去另说，重点是，他要不要她回去她不确定。半年的时间，他要想找她，绝对足矣。 严雨清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又冲动的很，每每自己给自己惹出一堆的问题。 “婠婠，你说，我们回去，你爸爸会不会不欢迎我们？你说妈妈也真笨，当时怎么就一冲动带着你出来了，万一，出来了，就回不去了，那我们可怎么办。”雨清抚着自己的肚子微微笑了，其实心底，她并不真的担心 婠婠，是雨清给肚子里孩子取得小名，她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和他（她）说说话，说说她自己，说说苏易生，说说她和苏易生。 “王叔，下午带着张姨过来帮太太收拾下东西，然后连人直接送回家。”苏易生挂完电话，又望了雨清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雨清离开的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她，不过就像程啸阳说的，他就不能让她过段舒坦的日子吗？他不能？不，他能的，只是前提是，她要在他的眼皮下安全无恙。 从此，他每天上班前，都会先来这边一趟，下午，也会准时出现。渐渐地，他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她喜欢每天早起在槐树下看书或画画，午睡后在园子里打理花花草草或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每到周末，她会出门，先去骆森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坐上一会儿，吃过午饭才出来，然后去就近的超市，买些东西带回去，偶尔，她也会去书店逛逛，买几本书。 他很高兴，她刷的是他给她的那张卡，虽然她用的不多，可他仍旧每月每月的往里面打钱。 婠婠，她叫他们的孩子婠婠，这明显是个女孩儿的名，可万一是个男孩呢？她就是这么的笨。 “王叔，张姨。”雨清见到同时出现的两人，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个鸡蛋 “太太，先生让我们来接您回去。”王叔回的恭敬 “先生，他……” “其他的先生没交代。” “雨清，你过来。”门口，院长妈妈看着雨清说道 “那你们在这儿收拾一下吧，就一些衣服，其他没什么。”交代完，雨清跟着院长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路跟着，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妈妈，我想我要回去了。”她知道，院长妈妈找她，也多半是这件事 “回去吧！早该回去了，你回来的第一天，苏先生就找过我了。” “第一天……” “是啊！他让我别和你说，让你安心的在这儿住下，让我们多照顾照顾你，他还给我们孤儿院捐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和钱。他今天来接你了，我想我也就不用再瞒你了。” 院长见她不说话，又接着念叨“雨清，院长妈妈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的出来，苏先生待你是真心的，你肚子也这么大了，顾城又走了这么久，你这回回去，不要再耍脾气了，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院长妈妈，你放心。”解释的话，雨清一句没说，只说了句放心 她知道，院长妈妈，是为她好，希望她幸福，其他，都不重要了。 · 车子，缓缓驶进了位于江边的别墅里，下车，雨清望着眼前的小洋楼愣愣发了会呆。 半年了，她有整整半年没回来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依旧美好，看来，苏易生没少花钱请园艺过来打理。他就是这样，自己不擅长的事绝不会亲自动手，但又讲求完美。 屋子里，仍旧是那股专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青草气息。她有好久没闻过了，此刻闻来，依旧感到安心。 早早的吃过午饭，她便上楼休息了。 依然还是两人的房间，却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在两人的大床旁，多了一张婴儿床，米黄色的，奶奶的，还配有纯白色的蕾丝蚊帐，梦幻的很。床里，躺着一只喵星人玩偶，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又可爱。 而阳台上，也多出了张贵妃榻，上面放着，一条草绿色的羊绒毯子。雨清没上床，直接躺在榻上，盖过毯子睡了。 雨清这孕怀得，比起任何孕妇都要轻松，不光没有任何的反应，胃口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要不是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真感觉不出自己是怀孕了。 迷蒙中，有只手，抚过她的发，停在了她的脸侧，临摹着她的眉，眼，鼻和唇。他有太久没有这么近的看她，这么近的触碰她了，他想她，发了疯般的想念着她。没有拥有她的时候，察觉不到她的美好，拥有后再失去，这股想念，便一发不可收拾，几近将他吞噬。 “不要睁眼……”他感觉到她已经醒了“有些话，看着你的眼睛，我想我开不了口，你就这么乖乖的听我说完，好吗？” 雨清闭着眼，伸过一只手，将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握紧。 “小桃，曾今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珍视的人，我比她长了六岁，她从会走路开始就整天绕在我的身边，直到爸妈分开。她爱上顾城，不是任何人的错，她得不到顾城的爱，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可是她的死，却是顾城一手造成的。我总觉得，顾城只要有心，他都不该对小桃如此绝情，小桃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进简尚，你能留校，这一切，都是她跑来求我的结果，当然，我不否认他个人的能力以及你的专业，但是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的，能力，很多时候，并不能主宰一切。他需要小桃的时候，就甜言蜜语几句，不需要她的时候，就给她一副冷脸，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一句话能决定她的生死？他难道察觉不出，只要他开口，哪怕是要她去死，她也会照做？可他，仍旧那么狠心的撂下一句你去死吧！我恨他，恨他用一句话就让小桃放弃了生命，更恨小桃，为一个这样的男人不顾尊严与一切，可这些，都比不上，他曾拥有你的事实。” “严雨清，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定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吧！” 雨清的眼，蓦地睁开了，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他。真好看，我的丈夫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她在心底窃喜。青灰色的衬衣配他太过合适，那眼角的温柔，全是为她一人所有。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了？我是没心没肺，可那从不针对你，我是无情自私，可那……唔……”魂淡，又这样！ 可是她，好怀念，好喜欢，好沉溺。原来嘴对嘴的简单游戏，她也会如此稀罕，如此在意。他抱着她，她拥着他，他们的世界，一下子仿佛只容得下彼此与空气。嘴里，满是他的味道，不够清新，却还是甜蜜的致命。 两人的情欲，轻易的就被对方点燃“给我……”他伏在她的肩头，声音暗哑 “好，给你，都给你。” 他抱过她，离开了阳台的榻子，辗转放在了床上。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都要细致，他渴望她，却又怕伤害了他们。 终于，他还是没有进入她，只是抱着她，吻了一遍又一遍。 “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搂着她，沉声问 “我刚升大三的那一年，你带着一个女孩来报道，那时，我觉得你是女孩的男朋友。从你们下车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很多人想要上前带你们去宿舍，可是最终主任还是让我去了，那一刻，我觉得我挺幸运的。主任交代我一路上多给你们介绍介绍，千万不能冷落了你们，所以我想，你们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可是我一向不善言辞的，我很想和你们说些什么，装成很老练甚至和你们很熟的样子，可惜我做不到，最终还是一路无言的带你们去了女生宿舍。在林小姐的【寐阁】，我第二次见到你，当时，我想，你肯定是不记得我了，而我又是以那样的姿态出现，我觉得在你心底，我定是个惹人厌的女人。其实，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过的男人，除了顾城，便是你，可我知道，你和顾城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你是我爱着的，并深深放进心里的，而他，是我成长的依靠，我从小尊敬的男孩。” “他要是仍活着，你是不是就不会嫁给我了？” “苏易生，重点从来不在我，而是你，是你是否愿意娶我，只要你愿意，我都不会拒绝的，哪怕会伤害其他人。” “没心没肺的家伙！不过好在，我很幸运，你对我不会如此。”苏易生望着雨清笑了，如果她说成这样，他还无法坚定的相信，那也只能怪他不够自信或太过愚蠢 “苏易生，我爱你，从来只爱过你。” “我也是。” “你也是？” “怎么我就不是了？” “那你还抱林菀……” “小气的女人，人家想不开跑去寻死觅活，我作为朋友不去拦着？八卦杂志，不过是断章取义，看图说话罢了。” “寻死觅活？为什么？” “结婚当天，她丈夫就出车了祸，活了下来，却成了植物人。她再坚强，也会有奔溃的时候，说白了，她不过只是个女人。” “以后这些，你要和我说，好不好？” “那你以后，对我有什么疑问，可不可以也直接来问我，而不是去找啸阳，他的回答，怎么会有我这个当事人全面。” “嘿嘿！我知道了。” 见她憨憨的笑，苏易生忍不住又再她额头深深吻了下。 “回公司了，今天因为你耽误太多时间了。” “哦。” “晚上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 “额……都好。” “没出息。” “嘿嘿！”雨清依旧傻笑 “乖乖睡会儿，等着我回来。” “好。” 第22章 正文 21 苏易生走后，雨清一人，又胡乱睡了一会儿，起来看已经快五点了。她知道，他每天正常下班时间是六点左右，不过生意人，这个总不好保证的，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顺便去他公司等他，到时候，也省的他再回来一趟了。 他们家与公司并不远，不过一江之隔。雨清出门，沿着陵江大道散了会儿步，然后直接买了渡江的船票打算坐观景游轮过去。 她穿着纯白色的孕妇裙，站在游轮的最上层，此时的阳光已不再毒辣，温温吞吞的，迎着江风，感觉倒正好。 其实她，还是第一次坐这游轮。十八岁以前，日子在孤儿院与学校间徘徊，十八岁以后，日子变成在骆森与不同的打工的地方间徘徊，她没有什么闲钱给自己玩耍或是挥霍，而她，更不会对顾城提任何一个要求。知道绝对不会被拒绝，却也因此更不敢提，潜意识里，她不想欠着他。 下了游轮，几分钟后，她便站定在了苏世国际的大楼前，她走进，仍旧询问着前台小姐。 “抱歉，见苏先生，是要有预约的。”前台小姐礼貌的回绝了 “那现在预约还来得及吗？” “这个……我帮您问下。” 前台低头给程啸阳办公室去了电话“程特助，楼下有位小姐想要见苏先生。” “姓什么？” “小姐，请问您贵姓？” “严，严肃的严。” “让她直接来101。”程啸阳没再需要前台开口，吩咐完干脆的挂了电话 “严小姐，我带您去坐电梯。”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程特助让您直接去101，100层以上，是要乘专梯的。” “那……谢谢你了。” 目送雨清进了电梯，微笑着直到电梯门合上，前台小姐才离开。 “那孕妇谁啊？还没女人上过101呢！” “苏先生的太太吧！以前来过一次。” “我怎么没见过。” “那时你不在吧！当时苏先生结婚的事不是还上报了。” “这样啊……” 接待处，几个女孩子兴致盎然的谈论着老板的八卦，答案，也在半个小时后苏易生牵着雨清出电梯的一刻得到了证实。 雨清一出电梯，程啸阳便已经在外候着了，他带她，一路进到了苏易生的办公室。这里，包括走廊过道，都和家里一样，和苏易生待的每一个地方一样，有着一股浅浅的青草味。 身后的门关上，程啸阳识趣的没有进去。雨清眼前，骤然开朗，夕阳的余光，渲染了整间办公室，夜灯还没开，室内，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氤氲与绮丽，美好的另人咋舌。 苏易生正坐在办公椅上侧身讲着电话，听到动静，转身对着他柔柔的笑了，口中，依旧操着一口流利的……雨清听不懂，反正不是英语。 雨清安静的走到落地窗前，欣赏起了夕阳美景。这里视角独好，占尽地理优势，对岸景致，江边风景，远处美景，全部无死角呈现眼底。落地窗上，贴了层透明色的膜，即使阳光照射，也丝毫感觉不到热意。 雨清暗自腹诽，还真是会享受，这么人间天堂的办公环境。 苏易生接完电话，来到雨清身后，自然的从身后揽过她，下巴亲昵的磨砂着她的头顶“下次要来，也要让王叔送你，肚子这么大，我不放心。” “好。”雨清乖顺的点头“这儿真美。” “那以后天天来。”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是我妻子，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来就来。” “你说的，这么大的公司，也是我的。”雨清用手比划着很大很大的样子“那我现在也是富婆了。” “傻瓜。”苏易生忍不住吻了吻雨清的脸颊“饿了吗？” “一点点。你忙完了？” “忙完了。带你去吃意大利面？” “好啊。” 苏易生带着雨清，去了降西路上的一家意大利餐厅。正当晚餐时间，餐厅人不少，不过苏易生是常客，一来，就被带到了二楼的老位置。 餐厅并不大，整体设计，偏欧式古典风，氤氲的灯光配着满墙的壁画，有着浓浓的贵族气质。 全程由苏易生做主，两人各点了一份蔬果沙拉，主食，他自个儿要了份牛排，而后给雨清点了份青酱面，最后，还要了份提拉米苏。酒，则是上次寄存在这儿的一瓶红葡萄酒，他让服务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们的宝宝，为什么要叫婠婠？”放下酒杯，苏易生望着雨清问 “你……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叫婠婠？” “额……好听又可爱。你不觉得吗？” “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这个……应该是个女孩吧。” “应该？” “男孩叫婠婠也好啊！小名嘛！” “行，就叫婠婠。”苏易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表情却是宠溺的“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拍婚纱照吧。” 雨清微微愣了下，而后笑着点头说好。 “红酒好喝吗？”雨清忽然望着正在抿红酒的苏易生好奇的问 “想喝？” “嗯嗯。” “不行，生完孩子再说。” “就一小口。” “不行。想都别想。” “好吧。那我闻闻。行不？” “小酒鬼。”苏易生笑着将酒杯递给了对面的雨清 雨清就着杯沿，用力呼吸，淡淡的酒香伴着果香飘入鼻翼，清新又自然，酸酸甜甜的感觉，闻着，让她很舒服。 “好香。”她望着对面的苏易生，深深笑了 “行了小酒鬼，闻也闻过了，快给我。” “哦……” “啪——”手滑，酒杯悄然落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静谧的餐厅里稍显突兀，深红色的液体浸湿了雨清的裙子，也染红了裙面一大片。 “严雨清！” “我不是故意的。” “别动。”说话间，苏易生拿着方巾快步来到了雨清面前，轻柔的替她简单擦拭过后，弯腰将她抱起，安置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 “把这里清理一下。”他对着匆匆赶来的服务生交代道 “好的，先生。不过……这酒杯……” “跟在账单里结。” 得到苏易生的答案后，服务生没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拿清理工具去了。 “吓到了？”坐定，望着又一副傻愣愣的雨清，苏易生放柔了语调，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我觉得我总是惹麻烦，太笨了我。” “小傻瓜，这点事，一点也不算麻烦。” “那你还吼我……” 看着雨清耍无赖的模样，苏易生真是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表情，实在是可爱的紧。看来人家说孕妇的情绪不稳定，真不是胡乱说说的。 “我刚吼你，不是在怪你，是担心玻璃碎片伤了你。”终于，他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了 “嘿嘿……”听他这么说，雨清傻傻乐了“你最好了，苏易生。” “吃的也差不多了，甜点就让他们打包吧，我们回家？” “好。那你抱我。”雨清伸开双臂开始撒娇 “调皮鬼。”嘴上这么说，可他仍旧上前将她横抱进了怀里 严雨清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会像电视里，小说中，又或是大街上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的，一样的爱对男朋友撒娇，一样的爱偶尔无理取闹，一样的爱笑爱哭爱闹，却原来，碰上真的在意的人，每个女孩都是傻瓜。 家里，除了两人的房间多了张婴儿床外，在走廊的尽头，那间曾用来做客房的房间，被苏易生命人改造成了一间婴儿房。就像雨清自顾自的认为肚子里的宝宝一定是女孩子一样，苏易生的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个男孩子，将来会像自己保护雨清一样的来保护妈妈的一个男子汉。所以那间房，他打造成了一间适合男孩子居住的样式。 两人，都在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这份喜悦的心情，滋润着他们的每一天。雨清回来后的日子，幸福快乐到膨胀。 第23章 正文 22 将车停好，苏易生慢慢踱步走进了【寐阁】。他已经有好久没来过这里了，细细算来，雨清离开的日子加上她回来到今天的日子，就是他没来这儿的日子。原来，已经有七个月有余了。 今天来，自然是林菀约的他。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刚到半，他一向是早到的习惯。 “滚——你给我滚！”步子踏上二楼，他常去的那间私人休息室里就传来了林菀近乎疯狂的嘶吼 “怎么，自己梦寐以求的离婚协议到手了，就急着赶人了？你以为谁都是我哥，这么好说话，这么死心塌地的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林菀，你别做梦了！”相比林菀，这个女人的语气显然平静许多，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此刻脸上的那抹冷笑与鄙夷 苏易生不动声色，择了张沙发坐下，他对她们的争吵不感兴趣，但显然人家并不这么认为，那他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下，当免费听场戏了。 “你想怎样？”一阵沉默后，林菀沉声道 “我想怎样？林大小姐，你问我我想怎样？哈哈——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屋子里，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林菀，你不要忘了，两年前，你旧情人的苏世国际是怎么拿下城西的那块地的！苏世国际在中国能有今天的地位，那都是我哥帮的忙，没有我哥，他苏易生算个屁！” 陷进沙发的苏易生，眉头微微轻皱，不过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之色。 “不要将这些告诉他，求你。”林菀的气势显然落了下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担心了？我还真好奇，你那旧情人，哦，不，现在应该可以直接称情人了，他要是知道苏世国际现今在中国的地位，是靠自己身边一个女人用婚姻换来的，他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得意！” “求你，求你，你不能告诉他，你要我怎样，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林菀，你搞清楚，我从未要你怎样，我只是要你知道，在我面前，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一文不值！所以收起你在我哥面前的那一套，在我这儿，少来！”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将这事告诉他，什么都好。” “不知羞耻的女人，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乳白色的木门打开，一张微带怒气的脸孔映入苏易生的眼帘，面颊上，因为刚刚的争吵，遗留下了未能散去的潮红。 苏易生慢慢起身，微微浅笑，向她点头表示问好。 “阿偶！这可不怪我，人家是自个儿送上门来听的。”女人最后看了林菀一眼，笑得一脸无辜的下楼离开了 “易生……你……” “看来他醒了，离婚协议都能签了。”苏易生站着未动，他没打算再走进那间屋子“菀儿，恭喜你，获得自由之身。” “易生……不……不是你刚听的那样的，我嫁给他，完全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他爱我，这世上只有他爱我。” “林菀，既然你明白，又何必呢。”苏易生没再多逗留，叹息一声后，转身离去 他想，他不用看，不用听，也能想象到他留下后的故事情节。不过，他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他是不是好歹也要上前拥抱她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说一句，为什么这样做？为我，不值得的。 可笑，这样恶俗老套的剧情，他才不要顺着她的意来演一遭。 “他就这样走了？”林菀的身子，顺着墙面滑了下来，颓败的坐在了地板上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他的自尊心过于强势，一下无法接受。”房间的另一扇门里，一个男子坐着轮椅“走”了出来 “你也走吧，谢谢你成全了我，也谢谢你的妹妹愿意替我演这么一场戏。” “菀儿，我希望你明白，即使苏易生会因为歉意而对你好，甚至回到你身边，但那，都不是因为爱，他不爱你，从来都不。” “滚——” 林菀的丈夫，是两个多月前醒来的，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做着复健，上半身已经完全康复，生活也基本能自理，只是双腿，还需要段时间才能恢复。 他爱林菀，爱得执着，爱得不求回报，她开心，他会愿意做一切。 云云世界，爱情里的傻子，从来不缺。 · 街角的咖啡屋，雨清早早到了，一人坐在靠窗的沙发里，等着罗轶天的到来。他约的她。 仲夏里，即使是上午，阳光也依旧炽烈，路上的行人极少，偶有，也都是打着阳伞或是急匆匆的走过。屋子里，冷气开的刚好，隔绝了外界的酷热。 她就是出生在这样的日子里，热得，什么事不做，也可以出一身的汗。 今年的生日，是苏易生给她过得，他买了个6寸的慕斯蛋糕，草莓口味的，最适合女孩子的味道。她吃了很多，而他，并不好甜食，但也吃了一大块。 夜里，躺在他们的双人床上，他给她唱了生日歌，贴着她的耳鬓，低吟浅唱，一首最简单不过的Happy birthday，硬是让他唱出了几分缠绵悱恻。 雨清觉得，苏易生是拥有一副好嗓子的，厚厚沉沉，还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充满着男性魅力。总之，是她喜欢的。 不过说白了，他的什么，她不喜欢？这么想的时候，雨清不自觉的，就笑了。大概是感知到了母亲的愉悦，肚子里，已经接近九个月的宝宝，微微动了下。抚着肚子，雨清笑得更快活了。 “等很久了？”罗轶天在雨清对面的位置坐下 “没很久。”雨清抬眸笑答“喝什么？” “拿铁。” “一杯拿铁和橙汁。”她抬眸望着已站在桌边的服务生说 “孩子多大了？” “38周零4天。” “记的这么清楚。” “嗯。” “男孩女孩知道吗？” “我觉得是个女孩，不过他觉得是个男孩，很快就会知道了。” “南南很想你，有机会，来我们家玩吧。” “好，一定会去的，到时候我带着宝宝，让他和南南一起玩。” “你辞职后，我想了很多。其实，我挺自私的，或许我也没多爱你，不过是觉得你合适，长得好看，学历也高，南南喜欢你，爸妈也喜欢你。而我，也一度很自信，觉得如果我像你表白，你是断然不会拒绝的，但很显然，我的想法错了，即使顾城死了，之后也未出现苏易生，我想你也还是会拒绝。一直，都是我把感情的世界想的太不单纯。” “或许，没有苏易生，我真的会答应，说白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那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 “罗先生开玩笑的水平提高了哦！”雨清甜甜的笑了 “怎么来的，一会儿要我送你吗？” “我让司机一小时后来接我的。” “看来，你过的真的不错。” “嗯，真的很幸福。” “能被你爱着，苏易生，更幸福。我一直觉得，你的爱，必然是坚定的，爱了，就不会变，所以他，很幸运。” “可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和我一样坚定呢？” “哈哈——差点忘了，你们是同类。” 两人也没再聊多久便散了，很多事，我们只是需要一个结局或说法，讲明了，说开了，问题也就逝了。 罗轶天是个多么理性的人，就如他自己说的，他或许也并没有多爱雨清，只是觉得合适。如此的一番谈话后，免去的，不过是两人未来见面可能会带来的尴尬，毕竟，雨清真的喜欢南南。 “王叔呢？”雨清望着驾驶座上的陌生人，有些奇怪 “严小姐，我是王叔的侄子，他回去后胃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让我来接您了。” “这样啊！其实……那麻烦你了。”她想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给她来个电话，她打的就好了 “你认识路吗？”上车后，雨清问道 “叔叔帮我开了导航，没问题的。” “哦，那就好，要是还有疑问，直接问我吧。” “明白了，严小姐。” “这个龙猫好可爱。”雨清的身旁，放着一只龙猫公仔“之前车里没有啊？” “是叔叔买的，他说太太喜欢猫咪玩偶，所以买来送给未出生的宝宝的。” “真的吗！好可爱，我很喜欢，你一定要替我谢谢王叔，不，明天见着他，我要亲自谢谢他。”雨清兴奋的抱起龙猫，在它脸颊上亲昵的亲了几口 “你还是学生吗？”心情愉悦的雨清，好奇的问着王叔的侄子 “大二了，正好暑假没事。” “那你有驾照了吗？” “有了，大一暑假就考了，严小姐放心好了。” “嗯。”雨清想，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我有些困了，先睡会儿，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开，就叫醒我。” “放心，导航开着不会错的，严小姐你安心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谢谢你。”说完，雨清抱着龙猫沉沉睡着了 第24章 正文 23 苏易生喜欢明亮的感觉，他厌恶黑暗，非常厌恶。他的房间，他的书房，他的客厅，都会有大大的透明落地窗，窗帘，多半只是装饰，很少派上真正的用途。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但也不会否认，小时候一个人的黑暗房间，是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严雨清的到来，让他的生活有了变化，也让他的黑夜，变得不再漫长，怀抱着她入眠，梦境，也变得美好了。他不会说她有多与众不同，但之于他，她是特别的，更是唯一的。 他不敢想象，她有事，他会如何？是不是会奔溃？是不是会发狂？也有可能，他会表现的极为冷静。 “Leo……”程啸阳走进，轻声叫唤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深灰色的窗帘，隔绝了窗外夕阳的余晖，办公椅上，隐约可见一人坐那儿发呆。他知道，那是苏易生，自午间，王叔急匆匆的跑来告知，太太可能……不见了后，他便是这个模样。 他们当然知道，这回的不见，和上回的失踪是两个概念，上次，她是安全的，健康的，这次，这一切却是未知的。 “是谁？”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好似哭过后的那种感觉 “带走太太的人，姓沉，20出头，没有固定工作。另外，警方找到了车子，在城西的牧场那儿，王叔已经将车开回了车库。车上发现的一个龙猫玩偶被警方带走了，他们怀疑上面可能有迷药。这个，是太太遗留在车上的包，警方说没有问题。”程啸阳将一个米色的手包放在了办公桌上 “你去查一下，一个叫沉风的人，他是骆森的学生，雨清以前的学生。还有，打个电话去我父亲那儿，告诉他，我40分钟后到。” “好的。” 交代完，苏易生没再耽搁，抓过雨清的手包，往办公室外走去。 “Leo。”程啸阳再次叫住了他 “说。” “带走太太的人，警方查到他的账上最近多出了一笔钱，那笔钱，是从……” “说！” “从Linda的账上流出的。” “好！真是太好了！”漆黑的屋子里，苏易生的声音听来有些深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随时可能崩盘“明天的开幕式，如期召开，你代替我出席。” “明白。” 夏日的夜，总是来得比较晚，接近七点，天，依旧泛白。苏易生驱车，往沉家村的方向开去。 他的父亲姓沉，他和小桃，本也该姓沉，只是，他们随了母亲的姓氏。父母离婚后，八岁的小桃，跟着父亲，回到了陵城的乡下沉家村生活。 沉风姓沉，而雨清恰巧告诉过他，沉风喜欢过小桃，他知道，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个沉风，父亲一定认识。 回国后，他从未来过沉家村，但他知道具体的位置，小桃告诉过他，村口第一排左手边第二家，14号就是。 入夜，没有路灯的乡下，显得更为清冷，他放缓车速，最终停在了一幢三层两户的小楼前。车灯照着，小楼有些陈旧，但并不落魄，银灰色的不锈钢门里，染着昏黄的灯光。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易……易生……”中年男人望着他，愣神片刻，终于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进屋说吧。”苏易生说着，慢慢踱步走进了小楼 他跟他，从不亲近，曾经是，现在亦是，此刻，更不例外。 两人在客厅坐下，老太太沏了杯绿茶给他。那双端着茶杯的手，过于苍老，带着细微的颤抖，纵使极力克制，但还是被他察觉了。 “奶奶。”苏易生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一个陌生的老太太如此亲切，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这么做了，或许，只是老太太的目光太过慈善且温暖，让他有了亲近的冲动 “诶。”老太太显然很是意外，眸里的泪光，灯光下，璀璨夺目 “我有些事，想和父亲单独聊，您……”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看电视。”老太太话音落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忽然陷入一片死寂，苏易生不语，他父亲，亦不言。 细瞧，两人并不像，苏易生的一张脸，几乎传承了他母亲的所有优点，唯一与他父亲相似的，大概就是那硬朗的脸部轮廓了，下颚线条完美精致，细腻的肌理加上每日的打理，干净的不可思议。 “沉风，您认识吗？”抿过面前的绿茶，苏易生打破了沉默 “小风？” “看来认识。”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此刻的他，微微松了口气，他多怕，他的答案是否定 “你来，是为了找他？” “是。” “是不是回忆就是淡淡柠檬草……”偶然的机会，雨清偷偷的给苏易生的手机，换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铃声 “什么事？”电话是啸阳打来的 “警方在火车站抓捕了带走太太的男子，他姓沉，叫沉毅，和沉风来自同一个地方，沉家村。两人平日里关系一般，这次帮他，是沉风承诺了给他一笔钱。他将太太送到城西牧场交给沉风后，就直接坐车去了火车站，打算搭夜班火车离开陵城。至于其他的，他似乎是真的不清楚。” “警方接下来的计划？” “对沉风家进行搜查，现在正在赶往沉家村的路上。” “行，我知道了，辛苦了。”苏易生迅速挂断了电话，而后将目光重新投回了父亲脸上“他和小桃，怎么认识的？” “小风和小桃……” · 严雨清想，自己大概是被绑架了吧！到达城西牧场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头脑是清醒的，可身子却无力的不听使唤。 刺眼的阳光，照得她完全睁不开眼，可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从自家的车里被换到了另一辆车上。车里的味道很不好闻，一股浓重的鱼腥味让她眉头微蹙。 真正醒来，是在傍晚的时候，屋子里的窗子很小，且被封死，但夕阳的余光还是洒了进来。她扶着墙起身，朝着窗子的方向走去。 窗子砌的比一般屋子的都要高，踮起脚尖，她才能勉强看见外面的世界。窗脚，攀爬着几朵橙红色的花朵，形似喇叭，却又不是喇叭，她认不得它。 屋外，蜿蜒着一条并不清澈的小河，有的地方，还漂浮着一些水草，河对岸，是一片林子，郁郁葱葱的枝叶，繁茂的很。夕阳浮在河面上，微风而过带来的涟漪，让眼底的这幅山水画，美得有些朦胧。 “绾绾，不要怕，爸爸，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她抚着肚子，安慰着宝宝，也安慰着自己，眼底，流过无尽的温柔 她真的不怕吗？不，她是怕的，她不是神，不是仙，没有苏易生在眼前，不知身处在何处，肚子里还有着一个生命……她是真的怕，可她知道，她会等到他的。 不远处的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屋子，一下变得亮堂了许多，从门外，走进一个身影，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可雨清，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沉风……”她望着他呢喃，心底有了大致的猜测 “严老师真是好记性，难得您还能记得我。”沉风长得并不丑，笑起来，嘴角有着浅浅的梨涡，很是扎眼 “为了小桃？”雨清回以浅笑 “明天……是小桃的生日。小桃，出生在一个凌霄花开的日子里，你看，窗外的凌霄花，开的多好。”他的目光，远远的落在窗脚的那几株橙红色的花上 “原来它叫凌霄，多诗意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小桃，我六岁，妈妈牵着她到我面前，让我以后和她一起去上学。扎着一个马尾的她，皮肤白的像冬天的雪，嘴角的微笑，甜美的迷人。她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孩，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小小年纪的她，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一到村子里，她便成了大家的小明星，耀眼的不得了。” 雨清想，沉风该是很喜欢很喜欢小桃的，他在讲着她的时候，那眸子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闪亮。 “可是如此耀眼的她，却毁在了顾城的手上。我恨他，恨透了他，那样自私的他，有什么资格得到小桃的爱。可上天就是这么眷顾他，连带死，都让他死的那么轻而易举，那么轻松快意。我不甘，太不甘，我想着只有让你痛苦，让你死，才能让已死的他，恨不瞑目！所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顾城吧！” 沉风的脸，此刻通红，雨清已分不清，那是夕阳的红还是面目狰狞的红。 “不过你不要怕，我会和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去找小桃，好不好？严老师，我们一起去找小桃，人多，她就不会寂寞了，人多，她就快活了。”身后的铁门关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雨清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直落在沉风的脸上，五道绯红的印迹让他的整张脸，狼狈不堪 “严雨清！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雨清不再退缩，直面他的情绪“苏易桃要是还活着，我会比打你这一巴掌还要狠的打醒她！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就是爱？你们以为不怕死亡，敢为对方而死就是爱？那不是爱，那是自私，自私的很的自私！不要把这世界想象成是在为你们而转，也不要把这世界想象成只剩下你们的这份爱，这夕阳，这河水，这凌霄，还有这空气这砖瓦，这一切都这么鲜活，为什么你们眼里只容得下一个顾城和苏易桃！” 这番话，要是小桃还活着，她一定会对她说，而如今和沉风说，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要比自私，大概我严雨清名列前茅，可无论怎样，我都会直面这一切，而不是用死来解决！” 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鼓掌声，沉风笑着，双手鼓动着“说得真好，说得真是太好了！可惜，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这样的说教，不适合此刻的你我。” “那你想怎么死？” “你看，门已经被我锁上了，钥匙，在我来前就被我毁了，所以，我们就慢慢的等死吧。”沉风席地而坐，背靠墙面，目光落在了窗子上“这是小桃的日记本，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读给你听吧！” 雨清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本天蓝色的笔记本。他翻着，看着，空荡的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他朗朗的读书声。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顾城的诗，而你也叫顾城，原来，你有一个诗人的名字。 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回家的那趟公车上，你，一定不记得了。 那一天的公车，异常拥堵，不大的车厢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难闻味道，我想，大概是中午吃了不该吃的，胃里难受的可怕，脸色也苍白的可怜，一股股酸水翻涌而上，我一次一次的将它吞咽，自己被自己恶心的不行…… “给你。”你递给了我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吐里面吧！”你笑着对我说，声音不大，刚好我能听见 我接过白色塑料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然后，我吐了。 可是，原来袋子是香的，浓郁的椰蓉面包香，我最爱面包店的椰蓉面包香。于是我知道了，这个袋子，你是用来装椰蓉面包的。 你同我说了一句话，留给了我一个装有椰蓉面包香味的白色塑料袋，在下一站公车停靠的时候，下了车，我连句谢谢还未来得及说，于是只能说给自己听：谢谢你。 你一定不知道，那个袋子，我回家洗干净放在了枕下，里面的椰蓉香不见了，而我却永远记住了你。 顾城，你叫顾城，一顾倾城。 坐在人群中，我远远望着你，你站在那高高的舞台上在发言，声音是好听的，面容是清俊的，衬衣是干净的，而你也是优秀的，我的顾城，我爱慕的顾城，是个优秀且好看的男人。我开心坏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就像你永远猜不到我有多爱你。 我的顾城，我爱慕的顾城，你永远猜不到我有多爱你。] “严雨清，你不知道吧，小桃对顾城是一见钟情，就像我对她。”读过一篇，沉风看着雨清这么说道 雨清望着他，不语，屋子已经慢慢变暗，可他仍旧继续读着。 [顾城，我爱慕的顾城，原来，你是有女朋友的。你深爱她，如此深爱，我忽然发现，我的初恋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顾城，我不介意，我没关系，能让你认识我，还是好的，我很开心，能与你相识。 她叫严雨清，你爱的她叫严雨清，雨天的清水，开学那天领着我去宿舍的那个女孩就是她。真好，顾城有个干净漂亮的女朋友，真好……] “天黑了啊，看不清了，今天就先读到这儿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明天继续！”沉风放下手中的日记本，就这么躺了下来“你看，今天有月亮，小桃她喜欢月亮……” 雨清倚墙坐着，耳边萦绕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话声。她不再怕了，如果他不再有动作，她就不必担心。她的苏易生，很厉害，最迟明天，他会找到她和婠婠的，会的。 第25章 正文 24 “本台报道，今天上午九点整，[苏世百货陵城一店开幕式]如期在邑梵酒店三楼天承厅举行，让我们一起连线本台现场记者。”电视里，美女主播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主持人好，各位观众好，我此刻就在邑梵酒店三楼天承厅现场，从我身后的画面来看，开幕仪式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细心观众不难发现，在现场，除了苏世国际中国总裁苏易生的特别助理程啸阳先生外，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位大家所熟悉的身影，方臣总裁方庆源方老先生。据现场工作人员透露，此次开幕式，不光是为了苏氏百货陵城一店的开幕，更是苏世国际将苏氏百货陵城一店赠予方臣集团的赠予仪式，下面，让我们一起听听苏世国际程啸阳先生的现场说明。” 电视里，画面再次切换，中规中矩的发布会现场，程啸阳一身黑色西服装扮，坐于台前，正对着话筒娓娓道来。 “我谨代表苏易生先生前来参加今天的开幕式与赠予仪式，以下言论，皆代表苏世国际的最终决策。五年前，苏世国际正式进驻中国，以金融、零售业为主，旅游，房地产为辅。恰逢当时，在购置苏氏百货陵城一店城西这块地皮时，由于地方政策以及资金周转方面的问题，购置受阻，而方臣集团的方老先生，及时出面，无论是在资金方面，还是在地方政府洽谈方面，都给予了苏世国际最大的支持与帮助，所以苏先生决定，将苏氏百货陵城一店无偿赠予方臣集团，管理方面，仍由苏世国际旗下苏氏百货统一运筹，但所有收益，一律归属方臣集团所有。” “程先生，苏世国际一直是全球领先企业，为何会出现资金方面的问题？”台下，一名记者起身问道 “苏世国际进驻中国的最初目的，是苏老先生对唯一继承人苏易生先生的历练与考验，所以在很多方面，并不是众人所认为的那样，有一流的管理团队以及雄厚的资金支持。当然，得天独厚的品牌形象，苏世国际这四个字，是我们最有利的后盾。” …… “这一切，他都知道……我真像是个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出面，根本不值一提。”【寐阁】里，林菀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苦笑 沙发旁，坐着的，是她的前夫“父亲也是今早才将这事告诉了我。苏易生不愿找苏老先生帮忙，并不代表他不会找别人，自降身份，并不失面子，能屈能伸，才能成事，一来一去，赢回了利益，也赢回了声誉。” “Linda，苏先生的助理有事找您。”林菀的助手小唐在门外汇报 “让他上来。” 程啸阳，依旧是开幕式上的一身黑色西服，几步上前，站定在了林菀面前。 “Leo让我转告林小姐，您汇给沉先生的钱已经悉数归还到您原来的账上，以后这样的[赞助]，无需林小姐再多费心，苏世国际，这笔钱，还出得起。” “说完了？滚——” “那就不打扰了。”程啸阳礼貌道别，转身离开 “他以前只叫我菀儿的，后来，严雨清出现了，他开始叫我林菀，现在，干脆变成林小姐了。” “他只是在警告你，有些人，你不能动。他不爱你，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却就是放不下，不甘心，可是到头来，一切又有何意义。你的一切举动，只是不断地让他愈加无视你，你如果不想有一天彻底失去他这个朋友，就要学会适可而止，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不想只做他的朋友，或许以前可以，但现在……” “你执意要钻牛角尖，那谁也帮不了你，但如果有天，你想通了，记得来找我，我会等你，一直。” · 雨清从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了个男孩，像苏易生预感的那样，一个漂亮健康的男孩，眉眼像她，唇形如他，会哭会笑，还会朝着他们做鬼脸。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梦，预示着，他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她这么相信着。 她觉得很饿，也很渴，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再吃过东西，而宝宝，一定也和她一样。 身旁的沉风，也慢慢醒了过来，昨晚两人是何时睡着的，他们谁也不清楚了，总之累了，也就睡了。 此时，窗外的阳光很好，雨清猜测，应该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而距她和苏易生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有二十几个小时，她想他，很想。 沉风就像没事人一般，不管她，仍旧开始自顾自的读起苏易桃的日记，神情柔和，眉目含笑。她看得出，他很平静，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果真是在等死。 “就是这里，小桃和小风，小时候最爱来这儿烤番薯。小桃死后，沉风让他爸妈把这里翻修了一下，而后经常来这里，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雨清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来自窗外的不远处 “苏易生找来了，他找到你了，比我预计的要快。”沉风放下日记本，转眸看着雨清微笑 “和我预计的，倒是差不太多。”雨清也笑，她知道，他来了 “严雨清，你真冷静，你果真不怕？” “我怕，但我知道他会找到我。” “哈哈——”沉风一阵大笑，而后从裤袋里拿出一小包白色固体，整个倒进了口中 “你吃的什么！” “不重要了，我很快就能见到小桃了。”沉风仍旧笑着，笑得柔和 “吐出来！” “严老师，其实我没想过要真正伤害你，只是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了，我想找个人陪陪我，听我说说心里话，而你，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知道苏易生一定会找到你的，我知道。在走前，能有个人这么安安静静的听我说说话，说说小桃，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我以前说，你不会幸福的，那是我嫉妒你，嫉妒你会比我，比顾城，比小桃都幸福，所以故意吓唬吓唬你的，你不要生气，好吗？” “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你说死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可是严老师，顾城死了，你能活下去，那苏易生死了，你还能活下去吗？” “苏……苏易生……我……” “你看，严老师，你犹豫了。” “沉风……” “严雨清！”铁门被撞开了，苏易生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大声的，焦急的，甚至愤怒的，她想，她又惹他生气了 “救救他。” “还有心思救别人！” “救救他。” “警察会救他，我现在只管你。” 跟着苏易生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警察和一个中年男人，他们将沉风抬走，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严雨清与苏易生两个人。 屋子里，此刻很亮，阳光透过打开的铁门，洋洋洒洒的照进来，让两人，都将彼此看的清晰透彻。 “苏易生，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雨清望着他笑，然后开口问道 “回家。” “不要，你想我了吗？” “严雨清。” “你想我了吗？想我了……唔……”他像她预期的那样，吻了她 她是故意的，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长久的默契，让他们彼此清楚知道对方会做什么，想得到什么。她要，他给，一切理所应当。 “现在回家，好不好？”苏易生离开她的唇，双手却依然捧着她的脸，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雨清将他轻柔的声音听得清晰 “好。” “饿不饿？”说话间，他将她横抱起，朝着屋外走去 “饿，很饿。”雨清将头埋进他的怀中，贪婪的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的味道 “我让张姨煮了虾仁粥，我们一回家就能喝，再忍忍。” “好。我喜欢虾仁粥。” “小傻瓜。还怕不怕？” “不怕。不怕了……”雨清忽然用力抱紧了他的脖子，声音也变得糯糯的“我知道你会找到我，可是我还是会怕，因为担心婠婠，我怕他有事。” 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衣。冷静了多久，她就忍了多久，在见到苏易生，在被他抱进怀里的一刻，终于安心，终于知道自己还可以哭。 他任她流泪，任她哭泣，搂着她的双手收紧，吻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他心疼，非常心疼。 “你不是问我想你了吗？非常想，真的非常想你，严雨清，以后再也不能放你一个人了。” “你一夜没睡？”雨清抬眸，单手轻轻抚上他带着胡渣的下颚 他是多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他是多么无法忍受一天不洗澡不换衣服的人，可此刻，他仍旧穿着昨日的衣服，这件青灰色的衬衣，还是她给他选的。 “刚刚的那个男人，是我父亲，这里是沉家村，父亲的家乡，也是小桃沉风的家乡，能找到你，多亏了他。” “那以后，我们经常来这儿看看他，好不好？” “好，以后我们常来看看。” “沉风，他会死吗？” “不知道。” “比起他们，我们很幸福，是不是？” “我从不觉得谁比谁幸福，因为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我们之所以幸福，是因为我们让彼此走进了自己。小桃如果愿意多看沉风一眼，她也会幸福，林菀如果愿意给她前夫一个机会，她也会很幸福。顾城的不幸，是她利用了小桃的真心，他可以不爱，但不可以以爱的名义去索取。” “我的苏易生，原来还是个大哲学家。”雨清笑了，还闪着泪光的双眸，阳光下，璀璨的耀眼 “不要太崇拜我就好。”苏易生也笑了 “太太，对不起。”来到车旁，王叔一直在这儿等着，此刻看到安好的太太，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呃……王叔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买个龙猫玩偶吧，真的很可爱。”雨清从苏易生怀里下来，调皮的说道 “龙……龙猫？” “王叔上车，别听她瞎扯。” “太太……” “听他的，上车，我饿了，我们回家。”雨清笑得，更开心了 第26章 正文 25（大结局） 【数月后】 陵城，再次进入了秋天，天一天天凉了，叶一天天黄了，月一天天圆了，园子里的桂花，香气弥漫。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严雨清与苏易生相遇了，也是再这样的日子里，两人相爱了。之于他们，秋天太过美好。 婠婠，就像苏易生预感的那样，是个健康漂亮的男孩子。今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59天，明天，就正好满两个月了。 阳光洒满的屋子里，雨清偎在婴儿床边，愣愣的望着婠婠傻笑。像她的梦一般，他们的宝贝，眉眼像她，唇形如他，好看的不得了。 “严雨清，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苏易生从衣帽间出来，看着仍在傻笑的严雨清，表情变得严肃 “我们把婠婠也带去吧！”她转眸，望着他，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婠婠太小，不可以。” “苏易生……” “严雨清，你一天不惹我生气，就皮痒是吧！”苏易生走近，拦腰抱过她，下巴照旧舒服的抵在她的肩上，面颊调皮的蹭着她的“是不是要我帮你换衣服。” “好啊！” “你成心是吧！赶紧换衣服去！” “我哪有！大不了我们就不去参加啸阳的婚礼呗！” “我数到一百，你没换好，我们就真的别去了。” “遵命！我很快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后，雨清迅速冲进了衣帽间 雨清清楚，要是他给她换衣服，估计这一上午两人就想别出门了，光在这床上厮磨都不够。男人，果然是不能禁欲太久的。 她挑了件他喜欢的棉质纯白色无袖连衣裙，外面罩了件橄榄绿的线衫，正好搭配他今天的领带，拿上昨晚理好的包包就出了衣帽间。 “79,80……”苏易生，果然在认真的数数 “好了！” “绾绾你看，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妈妈！”苏易生抱起绾绾，一脸得意 “绾绾你看，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爸爸！”她学着他的口气，一脸调皮 苏易生没再给她呛回去，只是笑意更深了。两人一起生活久了，默契也深了，他们很骄傲的发现，两人很合拍，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活习惯上，都是一拍即合，偶尔拌拌嘴，那也只是为拌嘴而拌嘴，美其名曰：生活情趣。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两人还是羡煞旁人的你侬我侬状态。 将绾绾交给张姨后，苏易生带着雨清出门了。 程啸阳的婚礼，照旧选择了邑梵酒店，不到30分钟，两人便已到达了三楼的流云厅婚礼现场。 邑梵酒店的三楼，大大小小的宴会厅不下十个，但最大的两个，无外乎天承与流云。天承偏中式，适合正式的宴会，而流云偏欧式，适合婚宴等轻松的宴会。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的人，苏易生和雨清，被安排在了主宾位的后面一张桌子上，离舞台很近，一会儿的仪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婚宴，没过多久便开始了，新娘在父亲的搀扶下，朝着舞台上的程啸阳缓缓走去，在父亲将她交出去的一刻，很多人，都流泪了，这是一幅感人的画面，雨清却坚持笑着看完它。 “严雨清，我没有向你求婚，也没有给你婚礼，婚纱照，也是你生完绾绾去照得，你会不会觉得委屈？”苏易生揽过她，在她耳边轻喃 “苏易生，你什么时候变矫情了。”雨清抬眸望着他笑了，声音轻轻的“不委屈，真的，有你和绾绾，比什么都幸福。你们，就是我的一切。” “看来我们还时髦了一回。” “什么意思？” “裸婚啊！” “苏易生，你不光矫情了，还幽默了！” “说个秘密给你听吧！” “什么？” “啸阳，喜欢过你。” “看吧！你老婆我还是很有魅力的，所以以后要对我好点，不然……” “不然怎么着，你还想给绾绾找个新爸爸？”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哦！” “我现在不和你计较，晚上床上一起算。” “苏易生，你不要脸。” “你今天才发现啊！” “你……”严雨清现在才知道，这男人的冷漠，斯文，优雅，绅士，都是做给别人的，在她面前，这四个词边都沾不上 · 深秋清晨的墓园，更深露重，雨清裹了件厚厚的外套，挽着苏易生的臂弯，一步步地朝着小桃的墓碑走去。 两人昨晚，是睡在山腰的别墅里的，原来苏易生在这里，也有一套别墅。雨清暗想，自己果然是捡到宝了。 七点不到，伴着晨间明媚的朝阳，两人各捧一束白色雏菊站在了小桃的碑前。苏易生说，小桃喜欢白色雏菊，原因她知道，因为顾城喜欢。 这是雨清第二次来看小桃，第一次，是沉风带她来的，这一次，是苏易生带她来的。两次时隔一年左右，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紫色郁金香，谁比我们还早？”小桃的碑前，已经放了一束紫色的郁金香 “会比我们早的，肯定是沉风了。”苏易生俯身，将两束雏菊放在了碑前 “他出院了？” “父亲说，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回头，我也送你束紫色郁金香吧！”苏易生揽过雨清，让她舒服的偎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易生，你要向我示爱啊！” “小傻瓜，什么都不懂，紫色郁金香的花语，你知道吗？” “傻瓜怎么会知道。” “无尽的爱。”苏易生揽着她的手，更紧了 “苏易生，你真当我傻瓜，无尽的爱，我知道，不过……我想听你对我说。嘿嘿！” “小傻瓜！” “还叫我傻瓜。” “以后想听甜言蜜语，就直接说‘苏易生，说你爱我，说你没了我就不行’，这样，就好了。” “苏易生，我现在想听。” “严雨清，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重复呢喃。一句最简单的我爱你，仍是最好的告白。 雨清听着，笑了，晨曦里，她笑得快乐，笑得迷人，笑得感动。 他们想，他们是幸福的，很幸福很幸福。他们如顾城，如小桃，如沉风般固执，但好在，他们遇对了彼此，于是结局，便是美好。 我们的刚好，多么好，我们的刚好，多么不容易，我们的刚好，应当一辈子珍惜。 没再多逗留，苏易生牵着雨清的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今天不是周末，苏易生要去公司上班，而雨清，要重回骆森报道。 王子公主幸福在一起后的日子，依然如故，晨起，早餐，出门，工作，上课，下班，晚餐，看电视，看书，睡着。周而复始，重复着生活，也重复着甜蜜。 【END】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